“前方情况通报,工作人员已经化妆成星探,顺利把杰尼斯事务所的宣传单送到了目标手中。”
酒德麻衣吹破了口中咀嚼的泡泡糖气泡,透过狙击瞄准镜时刻注视着对面街上居酒屋檐下几人的一举一动。
直到那位以本色出演的落魄星探功成身退,她们剧本上这一幕场景算是告一段落之后。酒德麻衣这才稍稍松开了悬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偏头冲着耳麦向对面报告。
“roger。我们和杰尼斯方面商讨结束,敲定了选秀综艺的拍摄方案。之后将会侧面引导麻生真参赛。”
坐在老板椅上的苏恩曦打了个响指,转动座椅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站起身来,手中握着钢笔痛快地虚划了几笔。
今天才刚刚参加了一场足以撼动大半个日本的经济峰会,她一身的职场ol装扮还没有来得及换,红底高跟鞋踩在白瓷砖上发出脆响。
“老板看起来还真是拍片上瘾,一环套一环。”酒德麻衣笑了笑,“这份综艺企划也是他一手制订的?”
“这倒不是。他现在应该还在巴西的某片沙滩上享受着日光浴,还有从巴西少女大腿上搓出来的纯正巴西雪茄,哪来这种美国时间。”苏恩曦回答,“不过他倒是特意强调了两点命令。”
“哪两点?”酒德麻衣好奇地问。
“第一是关于我们和杰尼斯事务所联合策划的综艺最终舞台地点。”
“东京艺术剧场、东京歌剧城音乐厅、还是果园大厅等等?据我所知,这些都是被称为音乐珍宝盒的建筑。”作为日本本土人的酒德麻衣张口就报出了东京境内一连串的著名音乐厅。
“按照老板一贯的风格那就应该选最贵最好的,如果空气需要付费的话他都会选珠穆朗峰上的。虽然说古典音乐和综艺音乐有壁,前者向来曲高和寡。但不论墙壁多厚,只要挥舞的钞票够重,那就总能砸开。”
“不,不是这些,甚至不是你能想象到的任何一座音乐厅。事实上老板他指名道姓钦定的地点根本不在日本领土范围内。”没有让酒德麻衣费劲去猜,苏恩曦给出了答案,“你听说过须弥座吗?”
“不沉之须弥座?那不是蛇歧八家架设的海上作业平台吗?对外是绝对保密的禁地。”酒德麻衣诧异地问,“这种听上去就是天方夜谭的任务让我们怎么做到?难道他挥挥手就能让那片海域出现油田,然后你能够用合作开采的名义把我们的男女主角们一起送上去?”
“谁知道呢?但处理这种扯淡的事情就是我们这些当丫鬟的命啊。”苏恩曦叹了口气,“反正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头疼的事情以后再头疼吧。”
“行吧。”酒德麻衣修眉一挑,放过了第一点,她又问,“第二点呢?”
“第二,一定要在这条街上堵住他们一行人。”
堵人,就在这里?
为什么老板吩咐一定要在这条街堵住他们?明明这里除了那些还是二战前款式的房子和那些同样年迈的树之外,乍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值得额外注意的地方。
酒德麻衣困惑地自南向北扫视了整条街。街上开门营业的店铺数量屈指可数,在零星分布的几家居酒屋外,充当招牌的酒幡被雨水濡湿后,全都软塌塌地垂落下来,像是许久都不加打理的枯槁长发。
虽然和这条街相隔几十步的地方就是流光溢彩、恨不得用遍灯光条把自己裹成火树银花的高楼大厦。但此处和东京一切的繁华都格格不入。
仿佛街上的一切和这条街本身都被暴走的时代远远甩落在后头,只能在烟尘里无望地守候。
站在最高的楼顶上,酒德麻衣只觉得四下无人,花雨凄迷。
老板传达的这条命令更让她摸不着头脑。
“虽然我实在看不出这条街上有任何有趣的地方。但老板的安排本来也不是我们能读懂的,当个听话的打手指哪打哪就行。毕竟君心实在难测。”酒德麻衣随口调侃了一句。
“不是打手,是听话的女孩。”技术人员没有发出任何预警,但加密的通话频道中忽然插进了一道轻佻戏谑的声线,“从熟练的吐槽能听出来,麻衣你的中文水平确实很不错。”
“所以?”在老板笑眯眯的夸赞中,酒德麻衣浑身寒毛乍立,只觉得自己被牢牢盯上了。
“我最近在重读《论语》,但可惜的是当时的人们不太讲究句读。所以我们读者只能因气求声地去理解,而千人千面,涉及到某些争议句子,各家学术观点不尽相同。”老板说,“而当中最为世人所熟知的一句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麻衣你会如何来翻译呢?”
日本深受儒家文化影响,所以绝大多数日本人自然也对《论语》这门儒家的最经典著作有所耳闻。
而作为体质异于常人的混血种,酒德麻衣轻易就做到了熟读成诵。
她立刻就明白了老板出题的深意。
这句话的断句方式在民间一直争论不休,人们并不认可学术界给出的主流观点,反倒是将个人情绪附加在断句上,以此委婉含蓄地表达出来。
比如他们认为某种封建统治手段是愚民的,那么就会断句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即只可以让民众去做,而不能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另一种相反的断句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众,若可任使,就让他们听命;若不可任使,就让他们明理。
两种翻译代表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她应该说哪种?
“别想了。我只是随口一问。这句话至少有六种断句和配套的翻译,真写起来能作为材料完成一篇万字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