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泉颐在潼关城给设下双重物理禁制并不是多此一举,而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第一重禁制是笼罩在潼关上方的无形屏障,一旦这道禁制被破掉的话,那么第二重的禁制便开始发挥作用。
如果说第一重禁制是要把的权利关在潼关里的话,第二重的禁制就是给出了潼关城的戴上镣铐。
这些从虚空中伸出的无形锁链力量虽大,但对于拥有无匹之力的三德子来说,却并不足以完全妨碍他的行动。
当然,这也是白泉颐的故意为之。
白泉颐在设定这条禁制的时候考虑:既然们齐心合力破掉了禁制想出城,那么想必这些们一定有着迫不得已出城的理由。
可规矩毕竟是规矩,所以这道禁制并没有强制的把出城的拽回潼关,而是设定为距离潼关越远,锁链牵扯的力量便越强。算是制约行动的一个被动措施。
毕竟们的武力太过恐怖。又有几乎跟人类一样的智能和情感,总不能放任他们的性子胡来。
若是真的有一天这几个脑袋抽了疯,一口气跑到北京,直接把最大的多尔衮给屠了,那么自己这个游戏也不用开下去了。
所以此时三德子虽然全身被潼关虚空中探出的无数锁链缠住,却不足以让他停下脚步。
三德子挥了挥手臂,只觉得他每动一下,都要被这虚空中的无形锁链所牵扯。就像被无数跟看不见的丝线缠绕在全身一般。
好在这些锁链牵扯的力道自己还可以承受,虽然让自己的行动迟滞了许多,但咬咬牙却也能撑得住。
不过因为有了这些锁链的牵扯,三德子奔袭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下来。
这边催动战马,玩命狂奔的洪承畴也听到身后潼关方向传来的巨响。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来自潼关地平线的方向,腾起一道好像土龙般的烟尘,朝自己的方向不断迫近。
洪承畴知道那声巨响恐怕是仙人所下的潼关封印出了问题,而地平线方向腾起的那道“土龙”,必定是那个恐怖守卫在急速奔跑时带起来的烟尘。
他带兵多年,像这样的烟尘只有骑兵部队发力冲刺之际才能得见。不想那个守卫竟然恐怖如斯,虽然只是一人奔袭,声势却好比千军万马。
按照那个守卫的速度,大概片刻间就会追到自己的身前。
洪承畴俯下身去,双手搂住马的脖子,任由胯下战马奔跑。自己只是闭上双眼,胡乱的向漫天神佛祈祷。
过了一会,他想象中被那怪物追赶而上,一鞭将自己砸为肉泥的场景却没有来临。
洪承畴睁开眼睛向身后望去,也不知道是祈祷发生了作用,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似乎那怪物的奔袭速度比在潼关城里时慢了许多。
后面的那道烟尘,和刚刚自己回头看时的距离似乎也差不了多少,照这个速度来看,未必就能追得上自己胯下的战马。
洪承畴大喜过望,暗想如果这次还能大难不死,一定找一个庙宇,为佛祖重塑金身,好好的捐上一笔香火。
他策动战马,丝毫不敢吝惜马力,沿着官道,只是一个劲的向东急驰。
又跑了一会,洪承畴看到自己前方的官道上出现了大队的清军人马。这些清军布甲高盔,武器精良。队伍中间一杆大纛旗,正是满洲豫亲王多铎的旗号。
今天的潼关之战,清军制定的是内外夹攻计划。由洪承畴的粘杆处在潼关内部破坏偷袭,多铎则带领大军在外驰援。
由于多铎的兵力庞大,足足有几万人之重。像这样的重兵不可能躲藏在潼关的附近,而不被大顺的哨探发现。所以多铎的大军之前埋伏的地方是距离潼关还有一段距离的一处山谷里,并沿途派遣了许多哨探往返打探消息。
本来按照计划,这潼关城中的号炮一共应该有两声,第一声是发动奇袭的号炮,在空中打出红色的烟柱。第二声是代表粘杆处奇袭成功的号炮,在空中打出绿色的烟柱。
可是红色的号炮响了,绿色的号炮却迟迟没有出现在潼关上空。往返而来的哨探不断带给多铎潼关城里的最新状况,
哨探称潼关里杀声震天,却不知道具体战况如何。
不久后,多铎又听到了潼关方向传来的两声闷响,就好像极远处传来的旱地雷一般,虽然他远离潼关,却仍能感受到地面的微微颤动。
多铎知道这两声闷响必定和粘杆处的奇袭有关,暗想这洪承畴的声势搞得还真是巨大,只是迟迟不见成功的号炮,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多铎按捺不住。才引着大军出了山谷,缓缓的向潼关方向靠拢。
因为前一次多铎在潼关败得实在太惨,所以这一次的行军小心翼翼,军阵整齐,严阵以待,生怕沿途中了大顺军的什么埋伏。
大军正在前行之时,却看见官道上飞驰来一骑战马,有眼尖的亲兵认出马上的正是粘杆处的大首领洪承畴。在洪承畴的身后不远处,尘土腾起多高,似乎有人正在追击洪承畴。
多铎心急潼关的战势,拨马拦住了洪承畴的去路,口中道:“洪大人,你这是被谁追赶,弄得这般的狼狈?”
“潼关的情形怎么样了。我一直在等你们的信号啊。”
多铎拦住洪承畴的时候,洪承畴也看到了多铎。他对待多铎自然不敢像对待自己手下闵予那样。于是急忙勒住马头,缓了一口气后,眼珠转了转道:
“禀王爷,潼关大捷。属下派人炸开了潼关的东城门。马世耀等匪首尽皆伏诛。”
“他手下的一个亲兵大将要为主上报仇,这才苦苦追赶于我,王爷快忙我拦一下。”
多铎看到洪承畴此刻浑身上下都是汗水和泥尘,不禁皱了皱眉毛,暗想:“这汉人就是不中用,当年还身居明军统帅呢,如今却这般的不堪。”
于是冷哼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有千军万马在追你呢,不想后面的追兵只有一个,就把你弄得如此的狼狈,简直就丢了我们大清国的脸面。”
“你也不用慌张了,本王大军精锐尽出,别说对方只有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也保管他有来无回。”
“你且说一说潼关那边的计划可还进行得顺利吗?如果按你所说潼关已获大捷,为什么城内一直没有信号发过来。”
洪承畴此时担忧身后的三德子,哪里愿意在这里和多铎细细分说。也不顾及颜面了,蜷缩在马背上,双手捂着下腹,面露痛苦之色道:
“王爷,的确是出了一些意外。只因号炮掉到水中,受了潮湿,我怕耽搁了我军大事,这才亲自给王爷传信。不想中途竟然被敌将认出,一路追赶到此。”
“刚才我更是被敌将射中了脚趾,如今实在的疼痛难忍,需要尽快包扎一下。不如等王爷击退了追兵之后,我再跟王爷详细的去说罢。”
多铎听了洪承畴的话,又低头看了洪承畴的脚趾一眼。发现洪承畴口说的是被敌人射中了脚趾,可是身体蜷缩,双手紧紧捂着小腹处,脸色更是涨得通红。
心中暗道:“这洪承畴,欺我没看过史记吗。恐怕敌将那一箭没射中你的脚趾,却射到了你身上的什么隐秘所在吧?”
“居然敢在这里跟我东施效颦的学汉高祖,等战罢之时,却要治你一个僭越之罪。”
“不过如果真是那个地方中了一箭,倒也有些要命,确是拖延不得。”
于是挥了挥手,大大咧咧道:“你先下去找医官好好包扎,等我擒下追赶你的敌将后,再去找你问个究竟。”
多铎经过上次的潼关之败,这次出兵可算是谨慎有加,如果不把前方的战况打探明白,自己的大军是万万不能进入潼关城的。
多铎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了,可惜他万万没有料到,即便是这样的谨慎,依旧被洪承畴挖了一个无底深坑。
俗话说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洪承畴自然不管多铎究竟怎么去想自己,他当年能骗得崇祯皇帝恨不得为自己披麻戴孝焚稿祭天。如今骗一个鞑子王爷,那不如过家家一般的轻巧。
他错马离开了多铎的前军,到了多铎大军的后面。自然不会去找什么医官,反而挑选了两匹精力完好的战马,换马而乘。
他根本不去看多铎大军阻拦三德子的结果,穿过多铎的大军,头也不回的朝洛阳方向继续跑去。
洪承畴心里知道,你辫子军和多铎再厉害,也就只能和凡人打。遇到这神魔一样的怪物,大概也讨不了什么好去。
果然就如洪承畴所料想的一样,他刚向前跑出一里有余,就听到身后连成一片的人喊马嘶之声,在这些声音之中,还隐约能听到钝器的撞击声,和士卒临死前绝望的哭喊声。
这些声音交织成了一片,也听不出什么个数来。
洪承畴回头望去,只见身后原本那道荡起的黄色尘埃,如今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就好像一条择人而噬的血龙,一头扎入了人海一般。
时不时的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碎块,从血色的烟尘中迸溅飞出,散落到了野外四周。
洪承畴知道多铎的大军虽多,但这一下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他不敢多看,只是一个劲的催动马力,朝着洛阳方向一路狂奔。
因为在多铎的军中换了两匹精力完好的战马,这一回洪承畴的速度更快,只是几个时辰之后,便跑到了洛阳的城下。
让洪承畴惊惧不已的是,尽管自己这一路上不要命的狂奔,甚至连战马都累死了一匹,可是追赶他的那道烟尘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追不舍。
虽然那道烟尘中途被多铎大军阻隔了一会,但其实也没有耽搁太久,如今竟然一路追赶到了洛阳城下。
此时洛阳城的守将正是孔有德,今日攻打潼关,他作为洛阳的留守并没有跟着多铎一起出征。
这洛阳是清军黄河以南最重要的城池堡垒,等于大本营一类的存在,万万容不得有一丝差错。
如果多铎攻取潼关进行得一切顺利,那是最好不过,可如果万一遇到什么挫折,这洛阳就是清军最后的落脚点,多铎不放心别人,才让孔有德看守老巢。
这一回孔有德像上一次潼关大战的时候饮酒误事。他知道这一仗事关重大,可以说在这一战之后,就要决定清军逐鹿中原计划的成败与否。
所以他不敢大意,把军中的火炮和弓箭部队都调集起来,早早的就在城头布防,为的就是有备无患。
孔有德望着天边的日头,按照时间推算,感觉这个时候潼关的战况应该已经分出胜负来了。估计很快有就前方的哨探,回洛阳禀报消息。
正当他站在洛阳的城头,远眺西方,等待消息的时候。就看见官道上一匹快马向洛阳狂奔而来,还没等跑到洛阳的护城河边,那战马便一头扎到地上倒地不起。
马上的骑手也不去看战马的死活,跌跌撞撞向城门方向跑来。
孔有德在城头上看得清楚,认出了这个狂奔而来的骑手正是洪承畴,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令士卒放下吊桥,将洪承畴放入潼关城中。
他自己也顺着城墙上的马道跑了下来,心道:“怎么洪承畴一个人跑回来了,看样子恐怕潼关的战事不利。不知道豫亲王的大军怎么样了。”
等他在城下见到洪承畴,心中更是验证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原本洪承畴最重仪表,当年在满清的监狱之中,尚且要掸落掉在身上的灰尘。如今却是汗流浃背狼狈不堪,满脸上都透着惶恐不安。
孔有德刚要问话,却听洪承畴没头没脑道:“快关城门。放炮!放箭!射射死他。”
孔有德皱了皱眉头,暗想:“这洪承畴被敌人吓破了胆么?怎么说话没头没尾的。”
于是沉声道:“洪大人,古人说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您也是做过三军统帅的人。即便事有不顺,也应该八风不动。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是有敌人在身后追你吗?”
洪承畴一边喘着口中的粗气,一边心头恼怒,暗想:“你这猪狗一般的匹夫军汉,老夫当元帅的时候,你在军中连参将都混不上,还跟老夫讲什么面如平湖,八风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