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觅娇眼前发黑,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她攥着双手,尖利的指甲狠狠掐着掌心,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家里还有酒吗?”
水冬先是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折身去了外头临时辟出来的一个小隔间,过了会儿便捧着一碗略有些刺鼻的酒水回来,“只有做菜用的料酒了,味道怕是……”
宋觅娇把宋寻风扶了起来,接过酒一点一点喂进他嘴里。被灌了酒的宋寻风终于没再喊冷,可依旧高烧不退。
她咬了咬牙,把宋寻风裹得严严实实,起身出了院子,“水冬,你守着少爷,我去请郎中。”
“这么晚了您去哪儿请郎中啊姑娘!”
天色渐晚,大雪如期而至,寒意钻进骨缝,朱雀大街也不复往日的热闹,百姓们都窝在家里避寒。宋觅娇拖着一双冷到麻木的双腿站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小巷里,长长的睫毛沾了雪花,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扑簌着往下掉。
她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蹲下身子扒开杂草,露出一个并不大的狗洞来。
这还是阿寻小时候发现的,以前爹爹管得严,他们就偷偷钻狗洞出府,只是后来年岁渐长,便再也做不出这事了。
好在她的身形娇小,还是能钻进去的。
宋觅娇趴在地上的时候打了个寒颤,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钻进狗洞,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泥。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没想到她如今竟要从狗洞回自己的家。
尚书府也不复往日的繁华,院子里堆满了当时抄家时砸碎的玩意儿,正厅的门也被拆得七零八落。官府的人抄家倒是抄得干净,说是掘地三尺也不为过了,院子里种的树都被他们拔了出来,院子里坑坑洼洼,积了厚厚一层积雪。
宋觅娇忍下心中酸涩,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今日之所以回朱雀大街,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官兵把守,也好找个机会回府拿一点东西。虽说宋家的家产被抄得干干净净,但她一直有藏钱的习惯,位置十分隐蔽,除了她再没第二个人知道。
如今阿寻生病要请郎中,他们往后还要过日子,手里若是没银子,只怕连这个冬日都熬不过去。
好在近日大雪,之前把守尚书府的官兵也都撤走了,她快些拿钱走人,不会被发现的。
宋觅娇心脏咚咚直跳,回了房间就立马关上门。她到底只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深更半夜躲着官兵偷偷闯进已经被封的府邸,如何能不怕?
她重重喘了两口气,努力控制颤抖的双手,借着积雪上泛起的茫茫白光走到床边,又蹲下身子爬到了床底深处,借着微弱的光芒,用一双冷到僵硬的手在墙上慢慢摸索,总算找到了那个暗格。宋觅娇往下一摁,床底便弹出一个小盒子来,她紧紧咬着下唇,双手不收控制地颤抖,可刚要伸手拿钱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一阵“吱呀”轻响,门外竟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人一定在府里,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宋觅娇浑身僵硬,下意识把盒子摁回去,后背却突然冒出一层冷汗,耳边响起细微的布料摩擦声,随之而来的是刺骨的寒意。她梗着脖子扭头看向身侧,却在一片昏暗中看见一双幽深冰冷的眸子。
她下意识张嘴想尖叫,却被那人连鼻带嘴捂得严严实实。
男人的声音低哑,裹着一层化不开的冷:“若敢出声,我立刻拧断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