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主子累着了,扶她上车吧!”萧凌知袁隽此刻不欲多言,打断了落霞的关切询问。
“诺。”袁隽深深看了眼自家那个理所应当一般听命于萧凌的死士,也懒得计较,进入马车之后,晃晃悠悠的,便有些头晕眼沉。
顺和六年,二月初四。
劫后余生的袁隽再回“公主学阁”,二次伴读的日子便不如先前那般刻意拘束着性子,既然自己已经碍眼到不该活着,再怎么忍气吞声也无用。于是前两日,在教授礼学的朱博士疾言厉色地把袁隽的文章点评到一文不值时,她便甩甩手自请到堂外罚站,躲清静去了。今日的乐艺课上,她又以:“擂鼓、吹笙非君子乎?先生只授琴技,何为?”的提问,成功让自己被罚门外。
京城的二月天还很凉,袁隽虽身体底子不错,到底溺了一次丽鲤池去了半条命,尚未完全缓过来,在常思堂廊下站了一会儿身上就有些哆嗦。突然,一个眼生的小内侍来去如风,若不是往她怀里扔了个暖乎乎的小布袋,袁隽差点以为是自己冻得花了眼。
袁隽扯开布袋一瞧,是壳已剥得干干净净的烤栗子。只有齐国长岭的秋天才产栗子呀!这是藏了多久啊?袁隽以为自己一定是满脸嫌弃的,但手却很诚实地拈了一颗栗子放进嘴里。
又甜又暖,如她此刻的笑。
袁隽吃了好几颗,又仔细数了布袋里剩下的栗子个数,心有不舍地叹了气,抬头便远远望见常思堂院门口立着的那个身穿整洁黑金齐服的少年。恰到好处的光洒下,少年的脸不再挂彩、褪了稚气,唇角翘起一点点弧度,格外精致好看。袁隽想,好在自己少时习武目力佳,不然,哪能知道燕公子也会笑呢?
燕洄遥遥指了指袁隽手中的布袋,又变戏法似的自身后拿出个更大一些的满满鼓鼓的袋子,随后更毫无顾忌地在院门处席地而坐,一本正经地开始剥着袋中的栗子。袁隽大跌眼镜,慌张四顾,燕洄见了,眼底笑意深了些,将刚剥好的烤栗子放进嘴里,又指指袁隽,好似在说:“你吃啊!”
袁隽横了横心,配合地又吃起了栗子,心里赞叹:这人的胆子如今都这么大了!
此后的日子,但凡袁隽“罚站”,常思堂院外都有燕洄陪着,变着花样的逗趣手段层出不穷,越来越兴高采烈,使得袁隽对本极度不喜的礼学课、乐艺课都生出了很多期待。时间很快便来到袁隽生辰的日子,她在朱博士走进课堂的第一时间就大咧咧地起身、行礼、出门罚站,心里纠结着不知燕洄还记不记得自己生辰、如果不记得要不要提醒、怎么提醒又隐晦又明确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然而,燕洄的举动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在袁隽还没站定脚的时候,就已看到他玉树临风地站在了院子里。
没错。玉树临风。他真的迎着风站在了院内的玉兰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