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当年你初生之时,身子骨较弱,太医说很有可能半路夭折。当时国师向朕进言,说只要朕身体好起来了,你的身体也会跟着好起来,毕竟父子连心。你出生的那几年,恰逢西北连年干旱,西门好几处藩王蠢蠢欲动,朕忧心国事,确实身子骨不怎么好。所以那时朕心中一直有愧,听了国师的话,更觉得愧对于你。”
皇帝顿了顿,继续说下去:“所以,当初太医便天天给朕炖这冬瓜盅调理身体,说是忧思过重,气血两亏,不宜大补,只能拿清粥小菜温养,冬瓜和肉原本便是相辅相成的食材,不至于犯冲,可谓是当时的首选。于是啊,朕这么一吃,就吃了二十年,到如今,几乎已经吃成了习惯。”
他紧紧握着拳头,然后又松开,拿起一旁的调羹,轻轻舀了一些冬瓜送至嘴边,张开口轻轻吃着,良久才将这些食材咽下去。
然后他轻轻一笑,自嘲一般道:“其实,只有皇后和我身边的六安才知道,朕最讨厌吃的食物,就是冬瓜。”
说到这里,那站着的人终于有所动容,缓缓转过身来,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身为天子,也是他的父亲的男人。
他摇着头,语气尽是震惊,呢喃道:“父皇,我竟从未听你提起过这些……”
皇帝继续将调羹剩了汤水往嘴巴里送,声音无波无澜,甚至没有任何起伏。到最后,仿佛是在诉说别人的事情。
“同你提起做什么,难不成,同你提了之后,便能改变你今时今日的决定?嗯?朕的好儿子?”
此时,那人已经完全转过身来,正对着皇帝这边,段景蘅不动声色地微微抬起了头,终于也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不禁呼吸一窒。
竟然是三皇子,顾云深。
顾云深愣神了片刻,继而放声大笑:“父皇,儿臣一直谨记幼时太傅们的教导,他们都说,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儿臣想成为人上人,想追求那至高无上的权力,站在人人敬仰的位置,又有什么错?难道身为皇子,就应该无欲无求,软弱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