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谢子回对待除了患者以外的人时嘴巴实在是毒,关赤被他说得觉得一天未能得到休息的脑袋“嗡”了一声,大概是血压都猛地蹿了一节。但他在有关谢子回的事情上永远是妥协的,再加上他原本就比谢子回大上几岁,本该谦让着点儿,于是再多的火气最终也只是化作了更深沉的一声叹息。

“小回。”关赤抬手搓了搓面颊,打断了谢子回机关枪般的言语输出,“好吧,我提出这一点其实和盛朝没什么关系,我挺早以前就想和你说这一点了,我只是……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很好地接受,但我觉得你偶尔有点太锋利了。”

“我不清楚你们有没有这样的理论,但我发现,人在不好意思的时候是很容易说些……”

“够了。”谢子回已经全然冷了眉眼,他眼眶发红,声音里的哽咽不知是因气愤还是委屈而生,“你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了。”

他其实知道自己在情绪管理上是有所欠缺的,当他将自己放入一个职业环境中时他的情绪尚且可控,但当他放松下来,所有的负面情绪和痛快却犀利的言语便像是挣脱了捆绑的野兽,肆意而出。谢子回的心是软的,只是好似背壳的蜗牛一般迟缓,他总是在用词不当或是暴躁地发泄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一路被人抬着哄着的小天才并不擅长道歉,往往关赤轻而易举原谅了他,他便也轻而易举当了那头下坡的驴。

他深知自己有错,但实在不愿认错。混乱不堪的思绪冲撞着他,像是千万条藤蔓将他越勒越紧,其中最为粗壮的一条名为“恼羞成怒”。

谢子回足够聪明,但他是那样无措,他受不住关赤这么说他——谁都可以否定他,关赤不可以,关赤不可以的。

周遭安静得只剩下叠压着的喘息声,谢子回紧紧抓住裤子两侧的布料,无法阻止雾气逐渐弥漫眼眶。记忆里的画面浮现眼前,人生地不熟的西方国度里,关赤曾给他带来了家乡的温暖,也给他带来过最为纯粹的情愫。那时他们还小,关赤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谢子回甚至连二十都不到,他们之间没有间隙、没有争吵,谢子回面对关赤时也还没有这么随意和放松。

他突然很想念那段青葱岁月,很想念彼时关赤尚有点青涩的脸……那时的关赤还愿意容忍他,还愿意在他被戳中了缺点、逞强说自己不愿改变时哄他说“可爱”。

他曾经拥有过关赤所有的耐心和包容。

谢子回很敏锐,他知道关赤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宁愿替他收拾烂摊子也不愿松开他的手,甚至还愿意为了他选择直升本校,因此和关赤在一起他一直很有安全感。

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