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比窦家弃妇,顾影增惭;所幸失足未遥,回头是岸。
彼杨枝法水,虽不足以刷耻濯羞,宁不可以洗心涤虑乎?
一缕奉酬,此生已矣!
吉士与蕙若看完,欷觑良久,叫蕙若藏好,自己写了一封备细书子,着人回复乌必元。必元自然没法。不必细述。
过了数日,小霞生下一子。因是丁忧以前受胎,不算违制,分头报喜,宾客盈门。因小霞坐褥,这内里的事就委小乔暂署。
忙了几日,洗过三,取名德生。又值乌岱云起身,吉士亲去送行,送了二百两程仪。岱云倒也老脸,致谢收了。回家与小霞商议替延年娶亲的事,小霞道:"不过十几天的事了,我谅来不能起身,你叫乔妹妹料理也是一样。"吉士因去分付小乔,叫他预先筹办。
已是黄昏时候,忽外边传话进来,说一个北边人有什么紧急事回话,吉士便叫掌灯走出。这人上前磕了头,请过安。吉士见他约有十八九岁年纪,打扮华丽,人物秀美,疑是李府差来,便问何处来的。其人道:"祈大爷借一步说话。"吉士同至书厅,叫家人回避,那人道:"小的是关部手下人,名唤杜宠,从前受过老太爷的恩典。今大爷有一祸事,特地跑来禀明的。"吉士道:"原来就是杜二爷!家父向承照应,不知有何祸事?"杜宠道:"小的方才跟包大爷上去,大人因见府大老爷的详文放松了大爷们,他要自己亲提追缴,并听着包大爷话,说那和尚与大爷相交,还要在大爷身上追还和尚。大约明日就有差来,大爷须预作准备。"吉土这一惊不小,说声:"多谢二爷,且请少坐。"因叫家人款待,自己忙到里边商议。
众人各各惊慌,并无主见。吉士叫进苏兴,与他说明此事。
苏兴道:"放着督抚在这里,就与他打官司也不怕他,只是迅雷不及掩耳,恐怕先吃了他的眼前亏。大爷倒不如暂时躲避,他寻不到人,一定吵闹,小的到广府与府宪两处,递上呈词,候事情平复了再请大爷回来。不知可也使得?"吉士道:"算计很妥。我只要无事,就暂躲何妨。只是家中的事,你须用心料理。申大人已转江西藩宪,从前曾约我去看他,来往也还不到三个月,我就去投他。"苏兴道:"依小的说,还是躲近些,小的们可以不时通信;若太远了,来回就费事了。"吉士道:"这几个月要通什么信!"因将此话告诉母亲等,众人虽不舍他出门,却也无奈。吉士分付巫云收拾行李。蕙若等未免伤情,小乔越发泪流不止,哭道:"都是奴家累着大爷。奴原不惜以死报恩,但恐死之无益。"吉土道:"你们尽管放心,只是关部差人到来,不无吵闹,你们须要逆来顺受,第一霞妹不可多生枝节,你自己保重要紧。"三人都答应了"晓得"。
小霞又暗与蕙若、小乔商量道:"大爷是少不得女人伏侍的,可惜我们三个足小了些,跟他不得。我看乔妹妹的也云相貌也好,做人也伶俐,又是一双大脚,可以扮做小子跟随。乔妹妹那边没人,我派楚腰来伺候罢。"小乔道:"姐姐料理的是,我们就叫他来打扮起来。"吉士在外面分付一番,派苏邦、阿青、阿旺跟随;苏邦经手之事,交他儿子阿荣暂管。这杜宠走上磕头,说道:"小的此番走漏机密,料想难进海关,求大爷收用,途中伏侍。"吉士自然应允。转身进来,行李已经发出。那也云已打扮停妥,小乔将他鬓发拢起,穿着主子的宝蓝绵纱袍,元青羽缎一斗珠皮马褂,戴上帽,穿着靴,上前磕头。
吉士一见大怒,说道:"我还没有出门,什么野小子,擅敢闯人中门,快磝出去叫苏兴捆打!"小霞倒笑将起来。
蕙若说明缘故,吉士才欢喜致谢。因拜别了母亲,众人含泪送至二门,发杠上轿,叫开城门,下船而去。
家里姊妹们一夜何曾合眼。天明起来,苏兴分付伍福把大门关上,人都从侧门出入。到了午后,海关差人到来,就是郑忠、李信两个。苏兴请他坐下。二人说:"快请苏爷相见,有事相商。"苏兴道:"家主已于前日出门。探望江西申大人去了。二位有何见谕?"郑忠即向身边摸出牌票,递与苏兴看,说道:"你大爷既不在家,这事叫我们怎么回复?"苏兴见票上有苏芳、施延年、温仲翁三人名字,假意吃惊道:"原来有此异事!这事已经府大老爷问明的了,如何又提审起来?但是官差吏差,来人不差,大爷虽不在家,我去禀明太太,也须备点儿薄礼奉酬。"忙分付备饭,自己转了一转,仍旧出来,说道:"家太太说,都要候大爷回家定夺。
这二十两银子送与二位折茶,莫嫌轻亵。"二人道:"这点礼儿,第二家一定不妥,但我们与你先老爷旧交,不敢计较。你须着人赶你大爷回家酌办。这事不是当顽的!我们二三日内提齐了人,你大爷不回,就来请你。"苏兴连忙答应。二人去了。
到施家、温家,也不过得些银子回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