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赞同冰心老人的一段名言:“世界上若没有女人,这世界至少要失去十分之五的真、十分之六的善、十分之七的美。”
我还非常欣赏曾经见到过的一则由女人写就的文题:《若让我选择来世,我还做女人!》
或许正是基于对包括自身在内的这一半世界之充满自豪感的评估,我的笔,严重地倾斜子女性题材。
我总爱将女性定为作品里的主人公。《阿花》、《阿贞》、《阿惠》自不待说了,题目都是女主人公的小名;近日在《解放日报》连载的《女儿难》,也是围绕着一个两难于事业与家庭之间的职业妇女展开故事的。刊于山东《时代文学》九一年第五期的中篇《没有结尾的故事》,原本的题名是《朱莲与白荷》,一望而知又是用了两个女主人公的名字,后来只是听了一位资深文友的忠告,决心痛改起题太不经意之前非,才忍痛割爱了的。
我的女主人公们大都很正面。我热衷于向世人展示这一半世界所拥有的真诚、慈爱、无私、勇敢、痴情、聪颖以及造物主格外优厚地赐予的美丽。世上并非不存在恶毒毒狠巴巴内外双丑的女人,但这些只不过是角落里有限的垃圾。何必要关注依恋并且夸大垃圾呢?
然而,当我回过头来审视我那几个女性题材的中篇时,我却连自己也不免吃惊了:我的女主人公们,几乎无一例外地经历过或面临着悲剧性的命运。典范的例子似乎是最早发表的《阿花》和新近面世的《没有结尾的故事》:粗率的阿花与精乖的陆宝宝几十年如一日深爱着同一个洪剑春,最终的结果却是,一个如芥蒂般无足轻重到老来也不过是个“保镖”、“老妈子”,另一个虽有过昙花一现的甜蜜却备尝绵绵无期的苦涩直至末日来临。朱莲和白荷,在小说里是一组对比体。她们在特殊的年月里同时被抛入一个特殊的环境,一个因为曾经经历过生活的磨难而学得了保护自己的几下招式,终于部分地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一个却因其未曾玷污过的纯真而反被命运所戏弄,造成了自身的悲剧。
叙写女性的悲剧命运,描述她们与命运的搏斗,是我对这一半世界执著思考着的结果。我从我所拥有的纷繁庞杂而又生动鲜活的素材积累中,过滤出了这样三个基本事实;其一,几千年的封建积淀,造成了女性所经受的磨难甚过于男子的历史和现状;其二,愈是杰出的女子,包括真诚的、善良的、美好的、才干超群的等等,她所面临的逼迫就愈多、挑战就愈烈、压力就愈重;其三,女性只有在与其悲剧命运作不屈的抗争中,才能充分显露出她所拥有的真善美。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我在描绘这一半世界时,免不了总把目光投向泥泞的小路、偏远的角落、狭窄的斗室、等而下之的底层。与其去欣赏备尝欢乐之果的天使,不如来关注尚在炼狱中煎熬着的灵魂——这,就是我在思考之后拿起笔来时所作出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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