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阿爹还以为,你会怨我们一辈子”话到最后,就只剩了一丝哽咽。
裴娆张了张口,安慰的话不知从何说起,“以前是娆娆不懂事,首辅他待我极好,也教会了娆娆很多。”
母亲点点头。
萧玠往日将她在家中闹得那些事堵得严严实实,对外只声称是得了病,但她娘亲如此熟悉她,又怎会不知她的秉性,早就猜出来了个大概。
“娆娆。”
二人沉默了一段时间,王氏突然唤了一声。
雨声见涨,院外头都是小厮们踩着水跑的声音,以至于裴娆没听见。
于是王氏又唤了一声,裴娆这才听见,抬头应声。
“你阿爹当年之所以应了他,并不是迫于他萧玠的威吓。”王氏的声音轻轻地,在雷雨交加的黄昏中却显得格外的震耳,“咱远定侯多少年的基荣,又怎会怕他一个黄口小儿。”
再没有比这件事令人震惊的了。
裴娆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几乎是颤抖着问出了她俩辈子都十分不解的问题。
“那那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将自己娇宠长大的女儿亲手送给那刚挟持天子上位的萧玠萧首辅。
“起先你阿爹是绝对不答应的,你们尚且年幼时你爹就不喜他,说这左相的儿子生得一副奸臣样,日后定会有祸患,可那日提亲时他却跪在你爹的眼前,说绝不会让你受苦。”
连小皇帝都要跪拜的人,就那么跪在了她爹面前,裴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王氏看着裴娆的眼睛,双手覆在了她的几乎冻的僵硬的耳朵上,“我和你阿爹并不奢望你大富大贵,也不希望你能仰仗着首辅给我们带来什么荣华富贵,我们都只希望你好。”
裴娆鼻头酸涩,眼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裴母的话即使是隔着那双温暖的手穿进她的耳里,也如雷如闪,轰鸣的她张不开嘴。
原来阿爹阿娘并没有放弃她,原来萧玠也并不是用她来把持着远定侯的势力,原来她被身边的所有人都爱着。
眼中尽然是他们二人童年时的回忆,她撵着他屁股后面叫着玠哥哥,常粘着他硬拉着他去自己家中做客。
时间太久了,久到她都要忘了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阴鸷首辅也曾是位翩翩少年郎。
戌时三刻,夜已黑透,但雨却依旧没有下小的趋势。
“夫人,该回府了。”嘉卉捧着那件梅花薄氅进来了,打断了正在教元郎翻花结的裴娆。
裴娆看了看夜色,不知不觉竟已过了这么久,便微微颔首起了身。
“阿姊,你还会来看我吗?”元郎的小脚丫在榻边轻轻晃着,湿漉漉的大眼睛都是不舍。
“你阿姊说了,等你什么时候背会了三字经,她就来了。”旁边的王氏笑意吟吟,也跟着起身了。
“啊?”元郎听后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三字经太难背了
裴娆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刚想开口,却被急匆匆进来的小厮给顿住了。
上前的小厮急匆匆的,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禀话也带着颤意:“夫夫人,萧首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