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秋英默默看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屏气凝神思索起来。
胡老婆子不是东西,那孙氏也太懦弱了,自己立不起来,可不就被婆母给欺负。
可说起来,胡老婆子再不是东西,不也没有真的把孙氏给卖掉,还一直给她口吃的。
都是生活的不容易,才促成了这一切。
孙氏要不是自己支撑不了家,也不会任由胡老婆子给打骂。
还有胡里正一家,一边立誓绝不再管胡老婆子他们,又一边抵不住心头的柔弱和亲情的束缚。
唉,是一笔烂账。
可谁家又没有一笔烂账。
老顾家不也一样,表面的平和下,是各有心思。
可这就是生活。
范秋英长叹一声,感慨万千的时候,前头队伍又出事了。
是胡家村的一个叫胡山祥的青年,因为长时间的挨饿受冻,终于扛不住了。
他的爹娘在一旁哭的死去活来的,孟大夫也被请了去,却只是无奈的摇头,爱莫能助的。
胡山祥的娘一听,就直接撅过去了。
胡老爹一边是奄奄一息的儿子,一边是晕厥过去的婆娘,一时间乱了方寸。
胡里正也过去了,又仔细的询问了孟大夫一遍,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胡山祥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在众人的沉默和爹娘的哭喊声中,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胡老爹刚看到一点希望,却听到儿子开口,“爹,我这次八成是活不了了……”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爹不许你这么说,爹和你娘就你一个儿子,你才十六岁,还没娶婆娘,爹无能,爹不该吃你省下来的吃的,爹才该去死啊,爹愧对你爷,愧对祖宗……”
“爹,儿子现在又饿又渴又困……浑身又痒又疼,爹……儿子想在死之前喝口水吃口东西……爹……”
胡山祥说着,眼角流出了泪水,满眼渴求的样子,震惊了周围的人。
可大家尽管都很同情,很难过,可是面对着这样的渴求,却也只能是默默地挪开了视线。
胡老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把握住儿子伸出来的手,连连点头,“爹满足你,爹去求他们……”
说着,便回过头,噗通一声给围观的人跪下了。
“诸位都是看着祥儿长大的,孩子眼下是活不下去了,就只有这么一个愿望,谁家有吃的,能不能……”
说不下去了,便开始一个头一个头的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