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廖如鸣继续说:“我觉得你不爱我。”
傅平里近乎不可思议地说:“你觉得我不爱你?”
廖如鸣理所当然地点头:“对。”
傅平里的声音沉了下去,他出神地凝视着廖如鸣,隔了许久,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他说,“为什么会认为我……不爱你?”
他好像习惯性地想要在“我”字后面跟一句“爱你”,然而这一次跟的却是“不爱你”。他看起来十分的不习惯。
廖如鸣发现了傅平里与纪知淮的一个共同点。说真的,他们都非常的不善言辞,纪知淮或许是寡言,而傅平里似乎很少与他交流。
廖如鸣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说:“我要离开浮空城。”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非常无理取闹的理由。廖如鸣作为一个末日中的弱者,一个没有异能的废物,凭什么不知好歹地离开安全的浮空城?如果他出了事,那是不是还得让傅平里这样一位重要人物去救他?
……或许傅平里本身也是这样想的。廖如鸣这么想。
傅平里几乎想也不想就拒绝说:“不……等等。”他突然皱了皱眉,“因为这件事情你觉得我不爱你?因为我不让你离开浮空城?”
他看起来有些恼怒,尽管他的神色仍旧显得阴晴不定,看起来仍旧在爆发与狂怒的边缘游走。或许除非廖如鸣收回分手的提议,他才会恢复正常的样子。
但是廖如鸣看着他,坐在那儿,沉默了片刻,露出一种傅平里从来没有想象过的,能够出现在廖如鸣脸上的表情。
那几乎可以称为是难过的表情。
廖如鸣说:“你还是不懂。里里,你不明白我的想法。”
他可以不离开浮空城,但应该是他自愿的。他确实也是自愿留在浮空城的,而傅平里却是因为廖如鸣的安全问题而“要求”廖如鸣留在浮空城。
认识到自身的缺陷与弱点,与被他人明确指出,这两种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他的恋人、他的伴侣,可能与他一起走过几个世界、过上几辈子的爱人……认为他是一个只能留在一个安全地点、一辈子不离开的废物。
他们并非是平等的。廖如鸣依附于傅平里的力量。
这是他们天然的差距。而随着廖如鸣一天天的沉默、傅平里一天天的忽视,这样的差距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廖如鸣不愿意再继续保持隐忍了。
他愿意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舒服一点,而不是安全一点。他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既然觉得浮空城呆着不舒服,那就离开一段时间。或许他又会被残酷的现实打醒,自己灰溜溜地回到安全的浮空城;或许他就这么孤独地死去,那也是他的选择所应当得到的结果。
不论如何,他现在不想继续再浮空城待下去,所以廖如鸣也不想折磨自己。
这样的想法挺矫情的。廖如鸣想。
在这样的末日之中,普通人获得一个安全、舒适的庇护所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而他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然而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他只是一个过客。他只是一个玩游戏的玩家而已。他理所应当按照自己的意志来玩这个游戏。
况且他也不是想要在这个世界普通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作为城务官,廖如鸣努力确保每一位居民的生活舒适。
但是有时候……
廖如鸣不知道在这样的生活中,在他与傅平里的关系中,他要如何自处。
……说到底,在与纪知淮过完一生之后,廖如鸣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与傅平里也可以这样顺顺利利地过完一生。但似乎是他过于理想化了。
换了一个世界、换了一个身份,他与傅平里之间又有新的矛盾展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