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已经有影射的意味了。
指桑骂槐,是周谡听出来的感受,他心里又何曾好受。
周谡看向妇人的眼神里多了丝温度,头一遭主动开口关怀:“那你夫婿呢?又在哪里?”
提到这,又是一段伤心事了。
妇人眸光一沉,面上一片黯淡,哑着声道:“早几年,官府在附近山里开矿,征召旷工,我男人去了不到一个月,那矿区就塌了,无人搜救,我一个人在山里挖了好久,可是那矿好深,我怎么也挖不到,连个尸骨都找不着。”
“官府又是什么态度?这种算是因公殉职,该由府衙发送抚恤金的。”有个还算有见识的爹,周窈从小耳濡目染,对律法还是有些懂的。
妇人舔舔干涩的唇,苦笑:“哪里给发?又去找谁要?未满一个月,没挖到矿,连工钱都要押,更不说抚恤了。”
不能问,一问又是一场悲剧,周窈只觉胸口堵得慌,已经无力再说什么,她只能扭头看向身旁也是沉着脸,一语不发的男人。
如果不是那么巧地正好被他们碰到这家人,如果这家人并非个案,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城里还有不少的老百姓正承受着不为人知的疾苦。
这时候,周谡是不愿与女人对视的,因为他心虚,尽管他也是今日才听到这些。但不可否认,梁家敢这么任性妄为,依仗的是太后的势,而太后与他又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太后的势,说到底,也是来自于他。
“梁家私开矿山,违规招兵,这些只要有证据,就可定罪。”周谡能说的,只有这些。
出来经历了一遭,他才切身体会到,上达天听有多么的不易,即便是他自己,想要回归,前头也有不小的险阻要克服,更不提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底层老百姓。
临走时,周谡又多给妇人一锭银子,妇人不肯要,只拿事先说好的一锭,周谡趁她没注意,塞到卷起的床褥里,只要摊开就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