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五爷第二批竟然比上一批又多孵出五只,夏菊花对他的敬佩找不出别的方式表达,唯有默默的伸出大拇指:“五爷,你是这个。”
五爷更加得意,问:“牛队长呢,让他快点把鸡仔都拿走,我可得好好歇两天了。”
原来五爷第二批小鸡是替三队孵的,夏菊花觉得自己得批评五爷几句:“五爷,下回不管谁找你,你都不能再给他们孵小鸡了。累不累两说,太熬人了。”
五爷不当回事儿的摆手说:“要是别人找我,我当然不管闲事。可人家牛队长处处跟着平安庄走,要是连三队也不管,以后你再跟那几个生产队长说话,人还能听你的?”
“我都想好了,除了三队以后哪个生产队也不帮,好让他们知道,只有听你的,平安庄的人才能帮他们一把!”
一句话把夏菊花的眼圈都说红了:重活这一辈子,可以说给她帮助最大的就是五爷。不管是她在平安庄当生产队长也好,还是当了大队长也好,五爷出头帮着镇场子的时候不含糊,帮着出主意同样尽心尽力。
哪怕现在夏菊花在大队早已经站住了脚,五爷却仍怕别人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宁可以七十多岁的高龄、不咋好的身体,并不很熟悉的技术,熬着把小鸡孵了一批又一批,好让夏菊花提出的养鸡目标能够达成。
如果这还不能让夏菊花感动,那么世界上再没有啥事能让她感动了。重活这一回,正是有五爷、赵仙枝等等一心一意支持着她的人,才让夏菊花愿意比上辈子更积极的开动脑筋想办法,让大家的日子越过过好。
成就从来都是相互的。
当然,好日子不是一天能过起来的,奔向好日子的路上离不开吃苦受累。平安庄的社员们为了好日子,能吃得了苦、出得下力,他们跟夏菊花一起挺过来了。
更重要的是过上好日子后,平安庄的社员们十分感恩,早已经把夏菊花当成了主心骨,不管她提出什么主间,都跟五爷一样无条件的支持她。所以别的生产队如何夏菊花可以不考虑,平安庄生产队的社员,夏菊花一个也不想落下。
哪怕里头包括了孙氏和刘四壮两口子,夏菊花也不会特意把他们剔除在外:她会不主动照顾他们,由着他们沾点所有平安庄社员的光,免得刘二壮太过为难——刘二壮为难,很可能让李大丫为难,夏菊花觉得得不偿失。
“得了,你要是没时间,我让七喜去找一下牛队长。”五爷看出夏菊花情绪有点波动,不想看她失态,自己主动岔开话题。
夏菊花轻轻抽了一下鼻子,脸上带出微笑:“五爷,你还没见过咱们的粉条厂吧,走,我带你去看看。牛队长也在那儿,正好亲自跟他说一声,让他回生产队的时候顺便把鸡仔带回去。”
五爷点了点头,跟夏菊花一起往大队部走,一路上关心了刘志全一家在省城的情况,又问了问刘志双啥时候搬到地区去。
说起刘志双来夏菊花是真犯愁:“那个混小子先说等小满出了月子,现在又说孩子太小怕路上折腾着,要等孩子长硬实点再搬。这么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谁知道他啥时候搬。我都懒得理他了。”
对此五爷有他的理解:“志双那孩子是个有心的,怕你一个人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再说安安是小了点儿,去了地区小满得在家里带孩子,只有他一个人挣工资,三口人日子不大好过。”
“那也得先去报个到呀。”夏菊花早看出刘志双不想搬家:“人家地区供销社够可以了,人没报到就给分了单元房,好些参加工作多年的人都分不上呢。要是他再不去,供销社的领导也作难。”
五爷听了觉得有道理,叹口气说:“行,哪天我碰着了说说他。”
不管五爷说话刘志双听不听,多一个人劝着总好一点儿,夏菊花便欢喜的点头,接着跟五爷说着闲话,不知不觉便来到粉条厂。
粉条厂占地足有四亩,早已经垒好了一米八高的围墙,远远看去十分壮观,五爷一看就觉得气派:“真象个厂子的样,哪天挂牌子?”
夏菊花才发现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天大家讨论商标讨论的热火朝天,却忘记给粉条厂起一个响亮的名字。不过现在厂房还没建完,马上起好后请人做牌子也不晚。
听说他们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记了,五爷不知道该说啥好:“你不是说上回酸辣粉的包装袋上,都已经印了生产厂家吗,上头印的是啥名?”
“就是平安庄粉条厂呀。”夏菊花没觉得有问题。
五爷便问:“头一批酸辣粉跟第二批酸辣粉包装不一样,人家部队首长都特意打电话过来问,这回要是生产厂家又换名字了,人家是不是还要问?老因为包装让人家操心,不合适。”
这种可能性不仅有,还很大。毕竟夏菊花隐隐猜测,部队首长所以如此重视酸辣粉,是为了不久的将来做准备——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有预兆的,领导们不会一点都没有觉察。我们这个民族更善于防患于未然,提前做些准备才能有备无患。
所以她与五爷到粉条厂的头一件事,便是让常会计去找人做厂牌,名字就定为“平安庄粉条厂”。哪怕是在跟五爷互嘲斗嘴的李长顺,都没觉得夏菊花独断专行,所有人顺利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上次讨论没过几天,何必再讨论浪费时间。
夏菊花的紧迫感更重了,她顾不得那三个生产队长,是如何跟牛队长抢五爷孵出的第二批小鸡,也顾不得再劝刘志双早点去地区供销社报到,一心一意扑到了粉条厂建设上。
哪怕是在平安庄漏粉房往粉条厂搬设备的前一天,夏菊花都没让大家停工,而是边干边搬:已经开始绞好的红薯浆,仍留在漏粉房里晾干,该漏粉的社员也不能停,接着漏粉儿,直到把已经调好的浆全都漏完,才把盛粉团的铁盘搬到粉条厂那边去。
不是没有社员担心,这么连湿带干的搬到粉条厂去,平安庄生产队有点儿吃亏,将来帐怕是不好算。夏菊花听都没听,把手一挥说:“以后都是一个厂子了,算那么清楚,人家调试设备、建厂房你咋算?”啥时候了,还计较这点儿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