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当被害者太久,他甚至不记得要恨加害者。
离开盛家,与其说是对盛敏充满恨意,不如说是生物的趋利避害本能——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彻底与原生家庭割裂,一辈子就废了。
盛雁鸣的手指插入自己的头发,声音发闷:“可现在想起她,我只想得起小时候她带我和小临去游乐场的场景。”
那是他小学一年级的第一次考试,双百。作为奖励,盛敏带着全家去了游乐场。
那是属于童年的、为数不多的闪光记忆,那时的盛敏脸上还没有冷硬的线条,抱着他坐旋转木马时,她眼中闪动的光都是柔和的。
盛雁鸣得到盛敏死讯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循环播放这个画面——油彩绚丽的木马上,抱着他温柔笑着的女人。
母性是伟大的,这认知也是奠定这个女尊世界的基础。
无论如何,盛雁鸣都是盛敏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而这,大概就是他始终无法恨之入骨的原因。
“我是不是太软弱了?”
面对沉默无言的温芫,盛雁鸣反而更加安心,仿佛面对的是供人倾诉的树洞。
“她只把我当做换取家族利益的筹码……但我还是……”
盛雁鸣内心撕扯,他觉得自己应该内心快意,可始终有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心头。
他之前以为这是盛敏带来的阴影,可得知她的死讯后,依然沉甸甸地堵在胸腔里。
“我对自己很失望……都到这一步了,我似乎还是在怀念那些虚无缥缈的、灵光乍现似的母爱。”
盛雁鸣自嘲地笑了笑,一直没开口的温芫却突然说了一句:“没关系。”
你已经走出那一步了。
你已经勇敢地离开那个家,负担起了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