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孩子被痛打在地。
看着小孩一次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鲜血淋漓,双眼充斥着对世界和他人的恐惧。
青玉就像是杀不死的小强,任由外界力量无情摧残,他总能在中原中也以为他已经死去的那一刹那重新张开双眼,胸膛用力起伏,不断深呼吸,宛如一条岸边垂死的鱼儿一样贪婪呼吸每一口新鲜的空气。
也许是数十次。
也许是上百次。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观看了青玉多少次被抡倒在地,浑身上下粘满血液,口鼻充血的模样。
青玉的父亲有时候还会扒光青玉的衣服,将他拖到厕所,拿着淋浴头调出滚烫的开水,像对待一头需要褪毛的猪一般上上下下冲刷着幼童的身体。
一瞬间,滚烫的热气从浴室内喷涌而出,让狭小的起居室里烟雾缭绕。
幼童凄厉的惨叫和哀嚎声让中原中也蜷缩在屏障的角落里,面色苍白,无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够了…够了…你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少年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橙红色细软的发丝因为汗水的原因沾黏在雪白的脖颈上。
一旁的帽子早已不在头顶,被中原中也自暴自弃丢在角落。
他眼底发红,脸颊湿淋淋,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总之这些已经不在重要。
中原中也从一开始的痛恨,愤怒,到后来的麻木与悲哀,仅仅用了半天的时间。
屏障之外,加速的时间和青玉逐渐抽条的身体明确告诉少年这个空间的诡异。
再多次怒吼和呼喊与试图击碎屏障后,中原中也他认清了现实。
这里的环境无论再真实,都是假的。
或者比起【假】这个形容,【过去】这个形容更加准确。
未来早已成定局,和他相遇的青玉才是如今的青玉,无论这个孩子受到过怎样的对待,他完好无损的存活下来,遇见了他。
而眼前这个身材瘦小饱受折磨的青玉,是过去的青玉,在这种时空的模拟下,中原中也无法干预任何事情。
就像是坐在电影院的观众,即便再不喜欢这个电影的垃圾剧情,能做的一切也只有摔碎手中的爆米花,对着屏幕中的演员破口大骂,除了这些没有别的可做,总不能冲到屏幕中电影的世界里痛揍演员一顿吧?
然而就是这样的无力感,让中原中也更加绝望和痛苦。
少年明白了一件事情。
在擂钵街的那个凌晨的雨夜,并不是青玉最需要他的时候。
而是雨夜之前,他被暴力的父亲痛打,被那个冷漠美丽心如蛇蝎的母亲无视的时候,才是孩子最需要的时候。
他们从来没有真正互相倾诉过。
青玉口中的父母听上去和普通的父母没什么区别,而这些糟糕的经历就像没有发生一样,一点也没有和中原中也说过。
而他自己呢?
身怀荒霸吐的力量,同样来历不明,身世不明。
这些中原中也同样没有和青玉透露过一点。
两个人明明已经决定好好在一起互相扶持生活了,却各自怀揣着秘密,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不曾吐露的真实之言。
所以当中原中也看到青玉垂死的躺在窗户下面的时候。
晨光微微照射在他娇小脆弱的身体上,那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天空,似乎在期盼,似乎在渴望。他随身上布满了尘土和脏污,却在暖阳下显得一尘不染。
孩子渴望活下去。
如果青玉的双手能动,他一定会高高举起双手,眷恋的拥抱窗外的天空。
即便受到再多的恶意。
但是只因为每次出去给父亲买酒时对窗外世界的惊鸿一憋,都让他满怀希望,不曾放弃。
就在那一瞬间。
少年内心中对青玉隐瞒很多事情的不解,愤怒,全然消失。
只剩下想要落泪般的难过。
他强忍着泪水,手指抽搐般扣着透明屏障,咬紧牙关,摸摸的注视那个顽强渴望活下去的小生命。
他理解了。
所谓的难以开口。
不过是每个人心中不想触及的伤疤罢了。
………
………
窗外的世界飞快到了黑夜,擂钵街下起了倾盆大雨,雷鸣和闪电在交织,预示了这个夜晚的不平静。
而这个预示确实到来。
那一晚,江本青玉的父亲带着陌生的女人来到家中,仇恨的注视着青玉,并扬言要把他卖掉。
而青玉,穿着那身中原中也熟悉的皮卡丘睡衣,惊慌失措现在客厅中央。
小小的身体在雷鸣和父亲的怒吼中仿徨无措,似乎被世界孤立,举目无亲,周围都是一群想要了他命的混蛋东西。
中原中也双眼发直的看着这一幕,瞳孔空洞而死寂。
他直勾勾的盯着男人,心想:
你们赶紧去死吧。
你们马上就要死了,死的痛苦不堪。
然后他就会和我相遇。
………
………
“本来打算十二岁在取你性命,到那个时候,是阴胎形成的最好时间。可是我也不耐烦了,早点就早点吧。”
冷漠的女人俯视着青玉,美丽的脸庞如覆冰霜。
她就像同青玉索取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向他索要生命这样贵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