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铜盆颇有重量,侍女端得手腕微微发颤,林青玉连忙下床,想要接过铜盆,侍女吓得几乎要跪下来,“奴婢不敢劳烦公子。”
林青玉见她战战兢兢的模样,也不勉强,他发觉自己换过干净的衣物,就连头发都是干爽的,想来在他昏睡的过程中有人替他整理过,他心中疑虑,但还是绞了湿布擦了把脸,同时环顾起周遭环境来。
他身处一间颇为华丽的厢房,桌椅皆为价值不菲的红木所制,壁挂书画,地落花瓶,鲜嫩欲滴的柳条徐徐垂下,在秋日这个时节,竟有这样新鲜的柳枝,想必花了不少心思。
即使是自幼见惯好东西的林青玉也不禁感慨这厢房的处处精细。
他擦了脸,局促地问,“这里是哪儿?”
侍女端着铜盆,仍垂着脸,恭敬应答,“回公子,我家主子是魏临魏大人,这儿是魏府。”
尽管心里已有预感,但林青玉还是怔了一瞬,他不由得想起昏迷前魏临冷漠的态度,惴惴不安,“你家大人现在可在府内?”
“公子一醒,奴婢就差人去回了,想来大人现在正过来。”
林青玉点点头,一想到即将要见到魏临,一颗心噗通跳个不停。
他看着侍女退了两步,才转身出厢房,这才觉摸出点不寻常,从侍女的行为来瞧,魏府的规矩甚是严格,可在林青玉的印象中,魏临从不是苛刻下人的主子,如何会叫底下的人畏惧至此呢?
他轻轻叹口气,因为不安,在厢房中来回踱起步来。
不多时,他就听见外头有动静,似乎是刷刷刷跪倒了一地的人,林青玉走到窗前,打开窗缝一看,只见魏临威风凛凛从院门行来,而原是在院内侍候的六个奴仆皆伏地而跪,极为谨慎的模样。
他抿了抿唇,悄然合起了窗,静候魏临进屋。
房门打开,林青玉看着挺拔的墨色身影踏步而来,魏临以前不爱穿黑,但两次再会,魏临皆是一身尊贵的黑色锻袍,他本就气质凛冽,这样的打扮,愈发显得难以接近了,也让林青玉觉得陌生。
魏临亦在注视林青玉,一年未见,两人身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成了四品大理寺少卿,一个家族落魄不负辉煌,昔日轻松时光不再,有种物是人非的落寞感。
林青玉有很多话想问魏临,问他这一年过得如何,问外界的传闻是不是真的,问在街上为什么要装不相识把他捆起来,问他知不知道林家的变故,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反倒是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