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阳何其聪明,听见外院小厮的通传,一口便认下了这个今日才冒出来的表弟,出去见面了。
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黝黑壮实,穿着虽有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的袄裤,一看就是乡下庄稼汉家里的娃子。
他见到思阳出来,立刻神情悲怆,眼泪哗哗落下,哑着嗓子道:“表姐,虎蛋来晚了,不知道二姑她老人家竟然已经去了。”
思阳低下头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捋着这亲戚关系往下顺:“唉,那年娘还病着,爹就跟巷口的寡妇好上了,娘一走,她就进门了,我那时小,也没法子往乡下大舅家报信去。”
因为思阳是明王府唯一一个外头买来的丫鬟,故而她的来历上上下下全知道,听她再提起,难免唏嘘。
门房管事亲自指挥小厮搬了两圆凳子过来:“思阳啊,快叫你表弟坐下说罢。”
思阳低头一通猛揉,揉掉了好几根睫毛,估摸着眼眶已经红通通了,才敢抬起头来,谢了管事,拉着虎蛋坐下:“你怎么会来?”
虎蛋道:“俺爹说,一辈子种地没啥出息,得有个一技之长,因二姑嫁在京城,他拖人给俺找了个药铺学徒的活儿,本想来投奔二姑的,谁知道来了才知道二姑没了,表姐也被卖了,俺到处寻人才找到这里。”
说着又呜呜开始哭:“俺可怜的二姑啊,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啊,俺爹天天念叨妹子啊……”
思阳看着虎蛋说来就来的眼泪,心道这娃子不去戏园子登台真是可惜了,不就是想建立个光明正大的联系,以后可以传递消息吗,差不多行了呗。
她是真哭不出来了,没办法只好假装无力,从凳子上秃噜下来,蹲在地上,顺势抱头痛哭。
门房管事和小厮们都看得心酸不已,他们世代在兰家做仆人,何曾见过这等凄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