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藏身于她的手腕上,窥视她看书,学习,游说人们起诉司铎。
她有一种神秘而甜美的魅力。
只要她轻启红唇,人们就会相信她吐出的每一个字。
祂亲眼看见她说服一个软弱无能的女人,毒死了自己的懒汉丈夫。
那女人的丈夫是个赌鬼,靠着英俊的面孔到处沾花惹草,今天在舞场中勾三搭四,明天在酒馆里大赌特赌,输光了钱就把她的衣服送到当铺去,继续赌博。
因为他败家的行径,她已经好几年没买新衣服了,手指因劳动而变得又粗又硬,跟老铁匠的手似的。
她白天在洗衣场搓衣服,双手被热水泡得发红发胀;晚上去酒店擦地板擦柜台,回到家还得伺候他吃喝拉撒,哄两个孩子睡觉。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不被虐打。她的母亲说过,只要丈夫不打妻子,就是好丈夫。
结婚前,她的丈夫再三保证,绝不打她;结婚后,她却几次被他打到咯血,身上隔三差五就一片青紫。
他违背了结婚时的诺言。她却不敢反抗他,因为她有罪,弄丢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一个结实漂亮的金发女孩。
这是女人这辈子最大的心结,每当她被暴打到想要还击时,男人就会用这件事堵得她哑口无言。渐渐地,她就忘记了反抗,像被驯服的家犬一样任由对方拳打脚踢。
艾丝黛拉改变了她。
她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女人的事迹,穿着深蓝色的羊毛披风,戴着宽大的风帽,来到她的身边,脱下散发着馥郁芬芳的鹿皮手套,用温润白皙的双手握住了女人粗糙发红的手。
宽大的风帽底下,她有一张苍白的小脸。她的头颅和身材都很娇小,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天真娇弱的小女孩,近看才发现她的五官均是极致的艳美,猫眼一样金黄的眼瞳闪着冷峻摄人的光芒。
她像传说中邪恶的女巫一样,凑到女人的耳边,微启双唇,用银铃般动听的嗓音蛊惑道:“你丈夫骗了你。他把你们的女儿卖给了司铎,换了二十个金约翰。但你们的生活并没有因此改善,我猜,他把钱赌光了。”
女人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但她很快想起了关键的细节:比如,男人没有工作,全靠她养活,女儿失踪后的那几天,他却破天荒地出手阔绰,四处大吃大喝,甚至请酒馆里的工人喝酒,流连于各种低俗下流的舞场,跟一些舞娘眉来眼去。
她怯生生地问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他却凶神恶煞地说,这是他从赌场辛辛苦苦赚来的,还骂她是个多嘴的蠢妇,没有见识。她被他凶悍的语气吓住了,不敢再问。
谁知道,那居然是她女儿用性命换来的钱!
女人捂住脸颊,被前所未有的痛苦折磨得直不起腰来。
艾丝黛拉拿下她的手,用大拇指轻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水:“你想保住你剩下两个孩子吗?或者说,你想保住你的性命吗?”
女人茫然问道:“什么意思?”
“再不离开他,你和你的孩子只有死路一条。”艾丝黛拉将她浸满泪水的头发丝勾到耳后,“你和他在一起,有一天是没有挨打的吗?”
“……他每天都打我,有时候还当着邻居的面打……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跟着他,我十五岁就跟着他了。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孩子需要爸爸,我也需要丈夫……”
“你有地方可去。”艾丝黛拉幽深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女人怯懦躲闪的眼睛,像是要望入她软弱无能的心底,“你比他勤劳,比他更会挣钱,什么地方不能去?你不仅养活了两个孩子,还养活了他这个有赌瘾的废物男人。不是你需要丈夫,而是他需要你这个妻子。”
女人愣住,混浊的泪眼渐渐变得清醒。
是啊,明明她才是挣钱养家的人,为什么会觉得离开一个吃她用她的男人就不能活了呢?
那个男人无论走到哪儿,都有狂蜂浪蝶围上去,那是因为他在花她的钱啊!假如她不养家了,拿着钱出去挥霍,也能吸引到一帮香气袭人的站街女郎。
“可是……我要怎么离开他呢?”女人绝望地说,“我的力气没他大,万一被他抓住,我会被他杀死的!”
艾丝黛拉微微一笑,在她的耳边甜腻而妖媚地低声说道:“那就先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