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圣光明帝国,女子十四岁即为成年,男子则是十六岁。所以,十四岁之前,艾丝黛拉一直和母亲住在一起。
几乎每天早上,她都能听见母亲一边命令侍女勒紧束腰,一边因束腰过紧而发出凄婉的哀叫声。
她母亲不仅自己疯了似的追求细腰,而且勒令她也必须穿上束腰,每个月还会检查她腰围的尺寸,要是发现她的腰一点儿也没瘦,就会发出母牛般沉闷的哀叹。
十三岁那年,她的母亲在火红的枫树下陷入了永眠。
当时是深秋,她愚蠢的母亲却仍然穿着薄如轻纱的长裙,脚蹬露出脚趾头的丝绒拖鞋,毫无血色的脸庞上贴着闪闪发光的星形贴纸。那些贴纸却早已盖不住她脸上丑陋的斑点。
没有人害她。
她是为了美丽而死,最不值当的一种死法。
艾丝黛拉没有难过——她也不知道怎么难过——她只希望母亲下辈子能有一副聪明的头脑,不要再琢磨这些无用的驻颜手段了。
她一直以为母亲对她来说,就像是篝火燃烧时迸出的几颗火星,猛地闪亮一下,便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直到看见这群女孩,她才发现,自己从未忘记那个美丽庸俗的女人。
这些年来,她几乎不敷粉,不追求纤细的腰肢,也不追求苍白的肌肤,都是因为她的母亲。
她表面上心里只想野心、权术、生杀予夺,不受周围的事物干扰,也不为身边发生的一切所动,实际上一直在与不公的命运搏斗。
她不想重蹈覆辙母亲的命运,也不想看见身边的女孩屈从于那样的命运。
这大概是她心中唯一正派的想法。
艾丝黛拉眉头微蹙,两只手捂住心口,感受了一会儿心脏的搏动。
真不可思议,她居然也有一颗善心。
善良的艾丝黛拉被敲门声打断了沉思冥想。
她站起来,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嬷嬷。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隔着一段距离,艾丝黛拉都能闻到那汤药散发出来的催/情/药味。
艾丝黛拉:“……”
她眨了眨浓密纤长的黑睫毛:“嬷嬷?”
“听说你完整地背出了《颂光经》,”老嬷嬷满面慈祥地说道,“这可了不得!要知道,从来没有神女能背完那本难以理解的经书,你却做到了。你当之无愧是这一批最优秀的神女,神使阁下会注意到你的虔诚和才华的。”
艾丝黛拉对老嬷嬷回报了一个微笑:“能得到嬷嬷的认可,我很高兴。”
“这是主教阁下奖励给你的汤药,”老嬷嬷将汤药递到她的面前,“喝下它,你就能听见你渴望听见的天机……只有历届最优秀的神女才能享用这么神奇的汤药,快喝下吧,然后感谢主教阁下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