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着月色发呆,幽幽长叹,侧影被月光拉成细长一条。
柳绩隐没在院中决明子蓬勃的树冠后头,枝叶散乱,恰遮住他手脚。
两人相距不过三四丈远,佳人家常穿着桃红地牡丹花卉对襟齐腰襦裙,系着湖蓝色衣带,轻软娇俏如一汪桃花酒,惜她皎皎容色却不知为了谁愁容满面。
想到这个‘谁’字,柳绩耳朵中忽然嗡嗡作响,只觉背上发冷,手足忍不住轻轻颤抖,虽在冬日里,倒平添几分春日缠绵。
从前柳绩自诩风流,节庆里穿了整齐官服,挎横刀,配铜钩,气宇轩昂,往人多处纵马徜徉,总能引逗了大胆的小娘子掀起帷帽偷眼瞧他,眉目传情之举多矣,却不曾真个上手。
虽是男子,他心中也有至纯至真的一份爱恋,只给这世上配得上他的人。
“谁?”
树影晃动,杜若捂住心口低低出声。
这两日老觉得脑后凉风嗖嗖似有活物,隔壁空置已久,难保没有山猫野狐狸出入。恰一片云走来遮了月,那处越发晦暗。
她凝目许久,不见端倪,便低了头。
柳绩不由自主又向外挪了挪。
杜若举起砚台就扔。
金吾卫何等身手,柳绩动若脱兔,两三个跨步奔到跟前,从窗前一跃,已自她手中接过砚台。
刹那间细软甜腻的接触,妙不可言。
杜若惊吓之余连连倒退两步。
柳绩心头一动,借着堪勘升起的圆月,看清杜若绷紧的嘴角和圆瞪的美目,眸中映出清澈月光,竟似生气炸毛的狸猫一般。
他不由得笑道,“小娘子用的莫不是徐公砚?摔坏了多可惜。”
看似云淡风轻,其实也是强自镇定,他心头慌得像片北风里的树叶簌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