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有邻不察,尤在得意。
“先以为蘅儿不顶用。如今若儿在关键时候,正缺银钱花,这婚事结的好。”
韦氏劈头打断,直接问。
“这百贯你肯给蘅儿留多少?”
杜有邻随口应道。
“予她二三十贯也不少了,你不是说若儿替她备嫁花了四十贯?便不拿聘礼贴她,嫁妆也说得过去了。才嫁个八品,还想赔送多少?”
韦氏冷眼看他,当初青葱岁月,杜有邻也是个翩翩俗世少年郎,且有肝胆违逆爷娘意愿,再娶韦家女,护她一生平安顺遂,今日怎么成了这幅猥琐模样。
初婚时她夜间时常惊惧而醒,对身边人百般畏惧。杜有邻便以礼相待,另寻侍女服侍,予她长日安宁。杜家阿公见韦家‘郎官房’未受韦后牵累,反有发达迹象,撺掇她与堂兄弟们走动。
韦氏本就是冒籍,又疑心住持害死堂姐,根本不敢见‘朗官房’亲眷的面。阿公失望,言语间带出她拖累了独子前程的埋怨。杜有邻便求了阿娘在京中置办宅院,带着她搬离公婆眼前。
韦氏也拿不准他这份周到妥帖的情谊,究竟是对二姐还是对自己,毕竟二姐与他虽订过亲事,事实上都不曾当面说话。后来时局慢慢安定,她能觉出来杜有邻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重又生出了仕途期望。
圣人登基之初,用的还是则天皇后手底下的旧人,各项体制遵照旧例,百官摸不准他脾性,又惊骇于他杀人如麻,做事都有些不偏不倚,无过便得功的意思,以至于政务进展缓慢。
后来圣人重用一代文宗张说为相。此人执掌文坛三十年,文章慷慨悲壮,虽有贪墨之癖,却三起三落,始终沉浮在权力中心。从他开始,中下层官员便发现了一条新的晋升之路:写诗。
杜有邻在诗歌上下了不止十年的功夫,奈何天赋平平,未有佳作。期间一个又一个文士以进士词科进用,靠制诰诗词得到重用。尤其是张说一力提拔的张九龄,诗文绝佳,有‘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之名句,更兼风度翩翩,极得恩宠,如今已官居左相十年,统领群臣,一手把持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