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速速备一桌酒菜,今夜月色正好,岂能无酒。”
他话里带着怒气,扬手将银酒壶的塞子抛出去,正好打在窗框上,咣当一声,便将窗子撞开。那窗扇弹出去打在外墙上,又弹回来,吱吱嘎嘎响。他索性躺倒在窗下长榻上,用脚再踹开窗子,然后抱头向外望,一副很不屑于与杜若废话的神情。
杜若的性子喜静不喜动,向来不喜欢莽夫,尤其鄙视粗豪兵痞为些许小事舞刀弄枪自以为痛快的举动,她都嫌蠢的来。
可是李玙毛躁起来实在好看的很,额角分明,眉毛挑高,明亮的眼眸微微眯着,闪着危险的光芒。
这么嚣张跋扈的人,几时会服软呢?
会对着——什么人服软呢?
杜若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往天上看去。
这日正是七月初十,月亮已有七分圆,亮堂堂如一面圆满的大银镜。周遭皆是王府、公主府,甚至兴庆宫,歌舞宴饮昼夜不灭,通宵达旦华光璀璨,可是人间的小小欢乐较之于天宇何等微茫?无论怎样的大节庆下,只要肯抬头,仍能看到满天星斗如珠如玉,一粒粒嵌在深蓝的天幕上。
她不动声色走到门边向外头站着的铃兰招手。
“去把库里存的好酒起出来,再备十样劝酒的好菜。”
铃兰低头思索,杜若已扳着手指头,“你拿了银子照样去说与厨子,若是一刻钟得了,还有重赏。”
她兴致勃勃的声调引得李玙瞧过来。
“你记着,姜醋生螺片,煨牡蛎,江瑶炸肚,莲花鸭舌,炙鹅脯,鹌鹑羹,三珍烩……”
杜若琢磨片刻,扬眉笑,“这时节螃蟹也该得了,再来个南炒鳝与洗手蟹。”
“果然好菜!”
李玙听得食指大动,将壶中酒一口喝干,翻身而起,坐到桌边,与杜若隔桌相望,高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