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爱曲乐,他也爱,我便当他是个知音人。可他不喜欢我跳舞,尤其不喜欢跳给人家看,说是舞姬歌女之流。我既做了王妃,便只能端端正正坐在席上看别人跳。他拿曲乐当做逃避纷争的由头,他跟伶人笙箫合奏便是风雅,却拘着我。早知如此,这个王妃我情愿让给杨家那个丫头做,我高高兴兴做个妾侍,想唱就唱,想跳就跳,胜过叫人管头管脚!”
杨玉水葱似的手指一下下戳在蜂糕里,弄得肮脏邋遢到处都是。她满不在乎的伸进嘴里舔了舔,又随手蹭在桌台上。
想起待选时杨玉志得意满的模样,再看她如今通身的不痛快,杜若咽下蜂糕,轻咬着牙问。
“若是另外有个人,合了你的性子,却不肯这般诚意待你,你会如何?”
杨玉一怔,眼神定定瞧着杯底丁点闪着蓝光的酒渍,发誓一般。
“我只求痛痛快快过一辈子,什么名分,什么富贵,什么独一无二的真心,呸,都不相干!”
这番离经叛道的话也唯有杨玉能理直气壮掷地有声的说出来。
杜若忍不住轻轻刺了一句。
“哟,瞧不出你倒是个性情中人。”
杨玉愣了愣,百无聊赖地把头瘫仰在靠垫上叹息,“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连你也不信我,你且等着瞧吧。”
两人絮絮而谈,待想起要走已到了掌灯时分。
‘十六王宅’不受夜禁影响,喜欢什么时候出门都没关系,因此知道晚了也不着急。杨玉预备了两大箱子礼物,叫人另套了车跟着送回去。杜若不与她推辞,把着海桐的胳膊慢悠悠一步三晃踏出二门。
门上挑的大红灯笼在漆黑夜里似两个火堆,照的一丈地内亮如白昼。台阶下停了一两宽大的七宝香车,车前一个穿青衣戴斗笠的人端坐。
仅仅是逆光剪影,杨玉那双阅人无数的利眼也立时辨认出他颇有卖相,不仅宽肩窄腰长腿,且穿一身短打,愈发显得体型极其劲悍刚猛。再看脸上也很是英挺,剑眉星目都在其次,最要紧是轮廓深邃,短短一瞟就给人留下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