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脚底虚虚的,仿似踩着个棉花团儿,眼神还钉在地上切割利落的青石板上。入了夜,薄薄起了一层雾,偶有风过,他袍角蹁跹,带起似有若无一缕香气,并不是用惯的沉水,倒像是瑞脑。
她脑子空了片刻。
缓缓抬起头来,对上他漫不经心又咄咄逼人的眼神,太过锐利。杜若的脑袋沉甸甸缀在脖子上,奋力晃了晃,才听清杨玉轻快的笑声。
“若儿今日醉了,多亏三哥亲自跑一趟。”
李玙搂着她肩头的臂膀似烙铁滚热,烫的她好舒服,可是凉风刁钻,自腰际窜入,又叫她凉的打了个寒颤。
“多谢弟妹照看。”
他侧头看过来,离得太近,又是居高临下,灯光不及之处,他英气勃发的五官浸没在黑幕里,喜怒难辨。许是因为酒劲儿,杜若有些迟钝,目光黏在他脸上,痴痴的。
李玙很快扭身告辞,没放开她,胳膊却虚虚隔开了丁点距离,若即若离的圈着,推她上了马车。
杜若咬着唇,心事沸腾,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长生乖觉,早招呼海桐坐了后头一辆。
长街虽然宽阔,究竟是走夜路,便慢些。
车轮在黄土道上辘辘前行,杜若坐不住,拧着身子开窗向外看,大月亮黄澄澄的,似老大一个月饼挂在天上。李玙策马走在前头,马背上的身形又松弛又警觉,当真如海桐所说,似一柄出鞘刀,随时能利落的劈出去。
她倚窗看了一阵,酒渐渐的醒了,又垂眸发起怔来。斯情斯景,多年后再回想,便后悔该多看几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