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疾言厉色,吼得周遭寂然无声,英芙整个人都被骂木怔了,愣着眼回不过神。
深宅大院,青灰墙头重重叠叠,高耸而清冷,把瓦蓝瓦蓝的天幕切割成许多个壁垒分明的方块。英芙一颗心在滚水里煎熬。
天下熙熙,有几个人真跟她贴心贴意呢?
郎君不疼惜,爷娘不公道,雨浓,雨浓总是差一程子。
她不说话,姜氏也明白她心里不好受。
英芙的性子,外人看着端庄秀雅,亲切大方,极适宜做一家之主母,其实内里软和的很,简直就是一团浆糊,事事处处都需有人替她把着舵盘,轻言细语的开导安抚。
不然,怎么会把刁钻小性的雨浓惯成那个样子?
“阿娘别光生气,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咱们英芙难道教养的不好吗?您瞧瞧,这举手投足的派头,这份儿端庄、学识,满长安城里头数数,也就杨家三娘能相提并论。听说三娘到如今还没定下亲事呢,相熟的几家人里头,除了我,就是她最晚。阿娘细想,倘若咱们英芙也跟她似的,非要嫁个什么才子,什么诗人,家世官阶都不论,才叫娘家人犯愁呢。”
姜氏洋洋洒洒讲起别人家的糟心事儿,太夫人哦了声,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不是外头人胡乱传的?我也听见一耳朵,我还当是杨慎怡糊涂!唉,儿女债,杨家太夫人运道不及我,养出那样古怪的儿子,事事与她较劲!”
太夫人瞧见满脸不服气的英芙,又露出讥刺的笑意。
“杨子佩养得歪,刁钻小性第一,合该做妾,正房夫人不够格;那个杜氏嘛,心胸胆识是有的,家累太重,也走不远。你呢?家里替你把路铺到鼻子底下了,偏你瞻前顾后走不过来。”
这话不啻于大耳刮子打在脸上,英芙无可辩驳,窘迫地面红耳赤。
“……只要二哥加把力,把六郎扶一扶,我,我在王爷面前也多几分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