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倏然望着他,揣度他对这些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阿娘死的早,阿耶,就是那么个东西。兄弟姊妹之中,独阿璘与我亲厚,像我半个儿子,虽没出息,但是稳重、正直。把他教养成这样,我也算对得起他阿娘的托付。至于这满府妻妾,有真心爱过的,有两相怨怼的,有相敬如宾的,有偶作欢愉的。我又有这么些儿女,最小的六郎也已太太平平活过周岁,想来不会夭折了。二娘,我现在这个样子,只要能把正常人的日子过下去,就算是老天爷厚待。所以不是我下不了手杀人,我杀不动。”
他声音压得低,是动了真情,可是越说,杜若就越灰心。
人活在世上,功名利禄都是外头的,真到爬坡过坎儿的时候,想的还是亲眷朋友,伤过自己的人,然后自己伤过的人。
杜若懂得这个道理,听出他这番话几乎可以算是遗言了。
不论死活,横竖他肯说给她听,便是情分。
杜若低头喃喃,“是妾想的太简单,不明白殿下的心事就胡乱追问……请问殿下,能不能允妾长久陪在殿下身边?”
李玙疲倦的点头承认。
“自然只有你。”
杜若一阵窃喜,肺腑里翻滚热浪,像药罐子里煎的药材,三碗水煮成—碗,才能喝下去。她脸上熬忍着,可是飞扬的眉梢不经意带出七分缠绵三分自得,尽数落在李玙眼底。
“求生之事,不可为而为之。殿下,妾才十七岁,见识过殿下丰神俊朗,往后怎么受得了寻常人物?殿下撇下妾,便是害了妾的终身!”
李玙愕然,连游走在妙处的手指都停下来,没想通形势怎么急转直下,反被她倒打—耙。
“……臭丫头,本王还没死呢!你就想着另嫁,还怕嫁个不及本王俊俏的?”
杜若慢慢摇头,把手指点在他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