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诏书发下来两个多月,中间隔着陇右军大破契丹的捷报,王将军杀敌十一万,凯旋而归,圣人听说,当众喜极而泣,继而大赦天下,再接下来,礼部才着手操办册封仪式诸般事宜。
钦天监定下日子,工部火急火燎翻修长庆殿。
一转眼,六月初八就到了。
太极宫早已破败不堪,东宫官署亦是多年不曾修葺,连杜有邻在内,上下僚属如作鸟兽散,各个级别都有出缺。
剩下几百个实在无别处可投奔,猛然听说杜郎官家次女侍奉的忠王做了储君,手挽手大笑三声,庆祝时来运转。
这日,左右春坊加詹事府的一百多个人不约而同挤在堂上,虽不是满堂朱紫,却有满堂浅绯深绿。
绫罗袍层层叠叠,质地厚实密扎,和煦的阳光晒进来,把久未抛光的地砖晒得灿烂辉煌,几乎瞧不出边角破败的纹路了。
右春坊庶子捻着胡须望天。
“某记得,月底仿佛是杜郎官生日?诶,是四十七还是四十九岁来着?”
典膳局的典膳郎闻弦歌而知雅意,点头微笑。
“某记得去岁,不不,是开元二十三年,杜郎官过过一回四十五岁的小生日,在会宾楼办了一桌。当时咱们几个还说,千万不要熬到五十大寿,大家还整整齐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到底还是杜兄见识深远,当年立下的雄心,三五载便实现了。唉,某痴长六岁,却还在此地蹉跎……”
左春坊庶子年已过五旬,幞头下已经闪现大片白花花的发丝。
众人轰然大笑。
他向来与杜有邻不合,三言两语撸袖子争吵,如今久不在一处,倒像是颇为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