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芙嗤笑,两手交叠在膝盖上,姿态终于恢复了高门贵女应有的娴雅端庄,可是被泪水洗掉的胭脂已经一去不返,露出苍白枯朽的真实面色。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大哥不知哪儿犯了圣人的忌讳,竟忽然在殿上被一刀斩杀……他到死都没有娶亲。他死以后我才知道,其实他很钟情于大表姐,只是为了让我能如愿嫁给芸郎,才默默咽下不再提起。”
姜氏动容,半晌道,“可怜你们四个……”
青芙颤声道,“薛王怕圣人迁怒韦家,祸及于己,竟逼我打掉孩儿,脱簪待罪,我自然不肯,他竟在安胎药中……才半个时辰,我和芸郎的孩儿就没了。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他,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青芙掌心死死握住丝帕,额头上冷汗涔涔,分明从未忘怀。
室内空气凝固,只有铜鹤香炉散出的袅袅青烟在日光下自由自在奔走。太夫人的声音像从地底山洞传出来,空洞而辽远,不过明显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方才我还以为嗣薛王是……”
“芸郎的孩儿,我怎舍得让他对圣人俯首叩拜!”青芙毫不客气的打断她。
太夫人吃了瘪,却并不争意气。
“我早知道宾儿钟情于侄女,才替他求这门亲事,今日我也不妨告诉你,侄女与他亦是情投意合,两厢情愿。当初你与芸郎在家胡搅蛮缠时,可有替他们想过分毫?你就只看见自己委屈。宾儿倘若今日还在,且孤影独吊,他也不会如你这般怨天尤人!哼,我的宾儿倘若还在,我才懒得管你与什么人淫奔无耻?与什么人养野孩子?他一个人,比你们十个百个都强!”
这话一出,姜氏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太夫人何必百上加斤,非要说出诛心之语,青芙本就心怀对长兄和表姐的歉疚,哪里还经得起刺激?
果然,青芙原本平静的语调再度激动起来,咬着牙尖叫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