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芙与他说了句什么,他笑着,眼皮子深深往下一捺,活像画出来的一笔潇洒,可他的性命竟就这样草芥似的,在一碟红豆糕里交代了。
恍惚之间身边亮起来,李玙宽衣广袖走到她近前,比夜里两人相拥而眠时更大出一大圈。
他挑起一盏提灯照在杜若脸上。
灯笼纸浅绯红色,染了色泽更清浅的五瓣樱花与嫩绿莲叶,几根墨色水线蜿蜒,勾勒出溪流,是家常温暖的画面。烛光太近太亮,把粉色樱花都照得发白,强光后透出李玙英朗的侧脸。
“——就,杀了?”
李玙点头,神情中也有一丝犹疑,可是话说出来就走了样。
“韦家这是丢卒保车。英芙那里看住了,别走漏消息,免得她寻死觅活,至于六郎,全交给吴娘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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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李玙接了铃铛传的口谕,匆匆备马进宫,果儿等跟着旋风般往外刮,几个碧青人影夹着一道正红衣袍玄色披风的挺拔身影。
李俶在角门门洞里看着,下意识低头瞧了瞧卖相,莫名有些自惭形秽。
可是下一瞬,他振作精神大踏步走出来,抹了抹前裳,作势要跪。
“大郎去哪?”
李玙将将收住步子,手还搭在蟾宫折桂的青玉领扣上,奇问。
“儿哪也不去。”
李俶垂着头,声调四平八稳,“儿想与殿下说一句话。”
“咱们父子,还没出自家大门儿呢,不用敬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