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浓已寻出来,见她趿拉着榻上穿的软缎绣鞋,独个儿站在阴恻恻的树影下发怔,由着笼中鸟又叫又闹,活像鸡鸭被开水烫着拔毛的架势,愣是充耳不闻。
雨浓忙拉她。
“站在这个鬼地方做什么?外头好端端的日头,晒着不好么?”
英芙回过神来。
“风骤在哪?多早晚叫她进来陪我抹牌才好。你去告诉她,我已不念她的错处了,咱们小时候一处长大,别生分了。”
雨浓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咽下唾沫支吾。
“可不是。上回见她还病恹恹的,你知道她一向身子弱,养好了就叫她来。”
英芙听了满意,便攥着雨浓的袖子回房,一路进了屋才觉得脚下湿滑,抬起来一瞧,那鞋底子已叫碎石划烂了,脚心一处伤口汩汩出血。雨浓看得心惊,忙扯块白绫子跪下去替她包扎,手里干着活儿,眼底压不住就淌出眼泪来。
“这值得哭?”
雨浓边抹泪边道,“一会儿六郎进来,瞧见该伤心了。”
英芙面上僵了僵,随口道,“不到三岁就离了我身边,让人家养到这么大,他哪会心疼我?”
雨浓对这桩事最深恶痛绝,咬牙切齿,也不知是骂李玙、杜若,还是韦家。
“凭他是天王老子也好,玉皇大帝也好,还能隔断母子亲恩么?六郎一年大似一年,便是养在仇人窝儿里,也有懂事那日!你别发愁,这些年桩桩件件我都替你记着,早晚等他大了,一并算账!”
英芙和煦地笑,伸手抚弄雨浓发髻上一点颤巍巍的珠光。
自从知道含光死了,又发觉韦家全无替她说和的意思,成心要把她关老在太子府里,英芙便歇了梳洗打扮的劲头,什么都懒得上身,挽个发髻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