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娇养至今,连一只碎茶碗都不曾亲手拾起,从不知道血肉之躯可以敏感到这个地步,整条手臂痛到抽紧僵直,如同有根烧红的钉子被重锤死命往肉里砸,又辣又痛,火烧火燎。
李玙想替她止血,但杜若固执地踹开,把洞穿的手掌对着月亮举起来。
一线凄冷寒光穿透血洞,照亮她癫狂的眼神。
“这叫报应。”
“若儿,若儿!”
李玙摁不住她痉挛挣扎,只得并掌为刀劈向她后脖颈,终于放倒。
他满面泪水地抱着杜若跪在金砖地上。
眼底闪烁着难以形容的复杂光芒,指尖随着她光滑冰凉的脸颊向下,划过脖颈和锁骨,在柔软的颈侧反复摩挲。
“……怪我……”李玙嘶哑道。
相似的场景重现。
开元十二年姜皎流放后不久,王皇后噤若寒蝉,宫人动辄得咎。
李玙伏在冰凉的地砖上,惊讶地发现区区一条洁净白绫,就能在温热脖颈上留下难看的瘀紫伤痕,那位他从头到尾不知姓名的姑娘软软倒伏,长发从颈侧瀑布般垂落。
哪怕在模糊的记忆最深处,李玙也记得他一瞬间痛下的决心。
不要拖累别人。
但他还是拖累了杜若,杜若又拖累了杨氏,甚至因他而起,她周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被他带去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