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圣旨竟令将李林甫开棺鞭尸。
此等手段,则天皇后主政时期曾用于羞辱犯上作乱的白身,但从未加诸三品重臣,更何况李林甫还是宗室。
即便被李林甫排挤牵连的人家听了也难免唏嘘,但其人毕竟已死,生前未受苦刑,对谢君同的处置却是极其残酷,判了个竹槎之刑,乃是将人绑缚在竹槎上拖行,直到皮肉刮掉露出森森白骨,单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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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儿从外书房走来,手里紧紧捏着邸报,越近仁山殿越是心潮澎湃。偏张良娣约了裴五谈购买沉水,一早已经出门。
果儿扑了个空,满心热望无人对谈,只得站在灯光渺茫的正殿发呆。
徒弟忙上茶,他一口喝下,立时咣当砸了茶碗。
室内顿时一静,前后二三十个宫女内侍齐刷刷跪了满地。
章台匆匆从二楼下来,见满地碎渣,果儿正怒气冲冲刮人的耳光子,忙拦在前头喝问。
“说了几回,你们师公比不得太子温吞好糊弄,凉的烫的什么都吃得下嘴。给师公敬茶,务必要先试冷热,烫出燎泡来怎么好?”
果儿铁青着脸,满心满口的激动释放不出,憋得气闷,索性命章台把上下人等全部撤走,独自袖着邸报上楼来。
清晨的李玙看起来总是比较正常,尤其如果前一晚能在沉水帮助下彻底入眠,而又没有张秋微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杜若如何的话。
果儿站在楼梯口。
没有日光,只有一线摇曳的烛光。
李玙端坐在临窗的书案边,凭记忆在巨大的空白卷轴上描画山川河谷。
他皱眉把笔杆顶在额角艰难地思索,每挤出一点细节,便仿佛耗费了无穷的心力,很慢,但是下笔很确定。
这场景就像多年前果儿初初确定志向的那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