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思失笑。
“他绘的?杜娘子,你爱人爱的眼睛都瞎了。他困在长安城中, 从未到过边地,他开了天眼能绘地图?那张图分明是王忠嗣所绘,不知为何存放在他手中,又刚巧被你带出来。”
杜若喉头一哽,想起两人初初相识, 她翻阅李玙的藏书, 对一本地图志大感兴趣。那时李玙随手在纸上勾勒大唐疆域,介绍西北的山丘大漠,河流谷地, 无不信手拈来。
她仰慕向往,可是李玙却意兴阑珊, 说他与她一般,都是久困笼中的鸟,未来甚至不及她走得远飞得高。
一语成箴。
今日她从大战中幸存, 而李玙仍然未能走出那座锦绣地狱。
阿布思哪里顾及她滚落的泪珠,讥诮道。
“你还为他与我争执?你再往下看。”
杜若急忙翻到下一页。
【孤刻坐在地牢,周身血渍浸透,手指湿滑难以握笔。亲眼瞧见孤残杀杜郎官之人,即便年老酷吏,亦呕吐昏厥无法忍耐。孤眼见满地碎肉残片,才知杀人二字是何意思。从前阿兄来信,描绘战场污秽,虽长年征战亦不能视之平常,每一次,每一刀都会反复记起,夜夜折磨……可是孤行文至,却想不起方才究竟做过什么……】
杜若面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青,根本无法把思路连贯起来。
早在当日小船之上,李玙脱口对五儿说出‘孤再杀你一个不多’时,她便明白,能令他亲自动手的必是杜有邻。
可是……碎肉残片?!
她颤抖麻木地继续。
【杜郎官案,必如韦坚案一般,被李林甫大加利用,务求荡平所有不肯与他结党之人。而孤从藉藉一身,除非圣人薨逝,再无可为。阿兄,石堡城之战断不可开,否则兵力耗尽,西北东北稍有异动,即可倾覆大唐江山。切切。】
杜若愕然怔住,从‘杜郎官案’这句往前找,并没有更多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