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雅雀无声,海桐沉吟道,“二娘的意思是,到那时候,亲贵世家不仅不牵头抵御叛军,反倒要抢咱们的粮食吗?”
“谁都靠不住。这种时候,咱们只求一条性命,亲贵们却想着赌一把,兴许就能成就不世功业,所作所为自然毫无顾忌。”
杜若眼中的厉色一闪,见海桐满面惊惶,复又柔声安慰。
“未必人人都是坏人,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丝儿不错,才能活到最后。”
海桐噤若寒蝉,忍不住想离京七年,杜若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变得这样警觉紧张。
顿一顿,墨书道,“也是,打仗归打仗,两军争夺的不是成片土地,而是几个能控制通道、城池的要点。咱们避其锋芒,寻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冷僻地儿,买块地,盖堡垒,广积粮,高筑墙,熬个一年半载。别处不一定,至少长安打完了,还能回来。”
杜若击节赞叹。
“正是这个主意!管他谁胜谁败,李家守得住江山最好,田契房产都还作数。就算安禄山坐了皇帝,打打杀杀斩草除根之后,日子总是要过的。你怎么见事这样明白?”
墨书沉默了片刻。
“……这不是奴婢方才琢磨出来的。是大娘子在时,说她想了一辈子,如果再遇到圣人屠戮驸马房那样的事,要怎么才能保住全家。”
原来还是韦氏的遗泽。
三人顿时默默无语,杜若苦笑了下,吹灯胡乱睡了。
第二日早起,便按墨书的主意,袁家关门闭锁扬长而去,浩浩荡荡赶了四十多辆马车牛车,满载粮食美酒,与杜有涯一家汇合,然后一起向西,奔向袁大郎早年收购种猪、羔羊去过的一个偏僻村落。
杜若与杜有涯夫妇、杜婉华,婉华的儿子姚异,以及才从蜀中游历回来的杜桂堂坐在杜家大车上,海桐和墨书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