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
李隆基张开嘴,缓缓回头,错愕地望住高力士。
顿时,一种比昨夜更加深沉的懊恼内疚,呼啸着吞没了他的语言。
高力士看出不对,搓热双手贴上李玙的额头,一触之下大惊失色,急忙抱起他大步冲出营帐。
那次回宫之后,是邓国夫人出面找了西域来的番僧给李玙治病。
那打扮诡异,说话颠三倒四的妖僧并未向太医院索要任何名贵药材,也不让人旁观他治病的过程,却从内侍省要走了大量最顶级的沉水香。
待裴让被张秋微提着耳朵,带到邓国夫人面前负荆请罪时,李玙周身那浓郁的香气还没散去。裴让被熏的几欲作呕,可是张秋微甘之如饴,非常自在地挥了挥手,令裴让自陈过错。
那时裴让已经意识到,圣人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忽视李玙。
况且,李玙在高烧后的短短十日内瘦了这么多,比他们当初无聊打赌,谁不吃饭,看能饿多久那次,瘦的还多。包在锦衣金冠里的李玙,苍白得像一截新褪下的蛇皮,十指嶙峋,神情恍惚,只有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闪耀着旧日灵动。
“……三郎,我错了。”
裴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反手挥动细柳条做的‘荆条’抽打肩背。
“我不该吓唬你,我明知道你最讨厌耗子。”
“没事,我不怕耗子了。”李玙沙哑道。
裴让愕然抬头看他,问出他想问很久的问题。
“那些耗子,真,真是你……”
“是我踩死的,还有一只是捏死的。”
区区几句话,已经累得李玙气若游丝,却迎着裴让惊怕的目光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