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辅国抓过纸展开来扫了两眼。
是一幅简略的地图,画着从掖庭出太极宫,走芳林门到马尾村的路线,沿途道路林木,乃至取水处都清清楚楚,右下角还标记了个小小的‘念’字。
他顿时眼底发沉,临淄王果然知道底细!
“灵武距离马尾村少说一千多里路,咱们来时走了大半个月,遇上好几拨人,侥幸顺利,这趟就算轻骑减从,不叫外人知道,最少最少也要十日,再打个来回,就有二十来日,连续误掉五回大朝会,如何瞒得住广平王?再说圣人初初登基,民心未稳,实在不宜擅离行在呀!”
李玙不跟他争论,闭着眼,低沉又绵长地嗯了声。
“瞒不过大郎就不瞒,我去寻若儿,他能有什么话说?他当初为了女人,恨不能杀了长生,那可是朕给他预备的人才。”
得亏长生死了,李辅国一阵后怕,只得换了个角度。
“是,广平王也大了,理应懂事。不过自从太上皇入蜀,羁縻州各路胡军蠢蠢欲动,若非圣人镇住场面,恐怕其中有人趁乱生事。圣人走开几日原不要紧,就怕消息走漏出去,平添风波。”
李玙未置可否,悻悻嗯了声。
李辅国有口气吐不出来,到手的肥羊怎么一转弯又拐到别人嘴里去了,只是顾虑李玙看出来,克制着,推心置腹劝说。
“到底七年没见,尤其当初……眼下您直接去,倒像是仗势压人,兴师问罪,难免惹出良娣伤心,不如奴婢先去?”
“朕……”
李玙顿时气涌如泉,越想越觉得心梗难耐,先囫囵换了称呼。
“我哪有脸面责怪她?倘若她真与旁人另订盟约,不愿回头,我……”
李辅国试探,“您肯放她?”
李玙顿时红了眼,“我求她!”
他脸上波澜不兴,似乎只说了句平平常常的吩咐,照李辅国或是章台日日跟在身边,听他低声咕哝自言自语惯了,不留神就能漏过去,可这话里的意思——李辅国愣了愣,顿觉气涌山河之势涤荡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