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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坐在灯下慢慢吃一碟烤豆子,手边压着郭子仪的来信,听李辅国絮絮说起如何挑选宗女,巧立名目,如何不给回纥人落下口实。
她食不甘味,疲惫地敷衍了两句。
李辅国看向门口,小内侍摇摇头,他便一屁股坐在对面,拈了颗尝。
“散席还早,你怕什么?今日份量管够,出不了纰漏。”
杜若颓然放下筷子。
“我真没骗你,这量将好,他总不能糊里糊涂坐在那儿应酬公主吧,那公主可是个人精子,差一丁点儿都能看出来。”
“我知道。”
杜若揉着眉心。
外头天色是才磨出来的浓墨,黏腻得一笔蘸起,半天滴不下地。
“我怕我这么日日的用在篦发水里,早晚也得上瘾。”
李辅国猛地往前一扑,像心爱的字画被人揉了扔进炭火,急着来抢救,一双手差一点就捞住杜若的发髻,可他还是控制住了。
他收回手,看见十根指头上精致玲珑的戒指,顶显眼一个是葫芦形的整颗绿松石,戒面比他手指还粗,周边用小金珠做的连珠纹,幽蓝深邃的石头和凝滞的金边相得益彰,叫人感慨‘真金入骨沉’。
原本这都是给杜若预备的。
红宝、蓝宝、绿松、碧玺、珍珠,甚至一百匹好马换一颗的瑟瑟,什么色泽花样都有,可她却不肯戴,忽然之间就不喜欢了,不是嫌弃他寻摸来的东西。有日清晨他站在窗外窥伺,看见李玙献宝似的摘了珍珠簪递给杜若,也被她随随便便搁在旁边。
“绝不会!”
他斩钉截铁地保证,“我摆弄十来年了,还没上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