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玙的指尖探出袍袖,往前朝方向一指。
“他吃过裴家的宴席!”
杜若和李辅国同时变色,下意识对正眼神,却被李玙一手一个握住手腕。
“那雕冰花的师傅是大食国人,前二十年都在裴家,是裴固舟带到灵武的,他死了,厨子、绣娘出不了城,全进了行宫。朕问过师傅,当年长安城里数他拔尖儿,三月碧桃、四月牡丹有人学,唯独飞仙,只有裴家有!”
——飞仙?!
那还是杜若撺掇子佩试的新法,时光荏苒,操刀的师傅竟在此处重逢。
“葛勒可汗年过六十,亲自打了两场大仗,膝窝上带了箭伤,定是无力东征,叶护骑射俱佳却不露头,宰相达干又是另一派势力,据仆固怀恩说拿不定他什么主意,独这个移地健主动请缨前来,朕还当他是小儿子着意表现,可要说他吃过裴家的宴席……”
李玙抬起头。
“那他希图从李唐手里分一杯羹,就不是一日两日!”
杜若和李辅国听得眉目微振,却都不应声。
郭子仪走了,城防空虚,移地健的一万兵和三万匹马就屯在城外,犹如刀悬头顶,他是蓄谋已久还是顺势而为,又有什么要紧?
“朕已经答应他了。”
李玙说着话,忽感头皮冒出一层冷汗,心跳更是快如擂鼓,砰砰地不停歇,他闭上眼睛竭力喘息,每一口都像从胸腔深处榨出汁液,仿佛置身无间地狱,皮肉筋骨毛发血液尽被淬炼。
这样的熬忍,短则数息,长则一二刻,这一向大家也都惯了。
杜若不敢惊动他,甚至不敢触碰,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辅国轻忽地把玩着玉佩,忽见有个宫女在门口探头探脑,就把手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