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呜咽一声,或是觉得丢脸,背过身去,不愿再多看周瑞一眼。
那周瑞老脸一红,道:“是……是我,这丫头脾气大,一扭动起来,便从岸边失足掉下去……”
黛玉冷笑一声,不理会周瑞辩解,又道:“阮少卿与我一起给金钏儿验过尸身,若按你所说,她掉落沁芳溪中,死因当为窒息,可您老猜猜,她身上有无别的伤口?”
周瑞眼珠一转,道:“若是她摔下去时磕碰到了岸边石块,也不是毫无可能!”
黛玉走到张司直身边,低低耳语几句。张司直会意,伸手进周瑞怀中,掏出了一件巴掌大小的事物。
“诸位请看这算盘,”黛玉举起那被擦拭的光彩可鉴的铜算盘,向众人展示道,“众人皆知,这是贾府琏二奶奶赏给周大管家的,做得这般精致巧妙,世上难寻,可你猜猜,这一模一样的方正纹路,我们在何人身上也见到过?”
“可是金钏儿姐姐?”宝玉瞪着眼问道。
周瑞深吸一口气,想要辩出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黛玉将算盘送至阮廷玉案上,浅笑道:“正是,当日我与阮少卿检验金钏儿尸首时,发现她脑后有一块被钝物击打过的痕迹,那痕迹四方四正,间有规律的细密纹路,我和少卿起初猜测是砚台等物,直到今日看见周大管家手中算盘,方明白痕迹由来。”
铁证如山,周瑞无话可说,只颤抖着拿指甲去抠地上的一块污泥。
黛玉叹了口气,道:“第三个问题,便是她缘何会出现在那口古井里。”
众人屏息,只见周瑞家的抹了抹泪道:“我来替他回答。”
“当日我因早年产后遗下的病症,腹痛难忍,特向太太告了假,早早睡下了,结果快到三更,忽见相公他湿着衣衫、魂不守舍的回来,我便问他出了什么事,他答,金钏儿被他失手砸晕了,那毕竟是太太房中的大丫头,他当时不知怎地,约是害怕太太责罚,便起了歹心,将她按在沁芳溪中淹死了……”
周瑞家的眼神飘散,仿佛梦呓般。
“……我寻思着,若被人发现金钏儿与他夜会一事,便会将金钏儿的死怀疑到他身上,左右也不是个办法,恰好我听说太太前几日打骂了金钏儿一顿,若是她因这件事心生不满,自行投了井,或许圆的过去……”
“因此那日清晨,你算准怡红院小丫头引泉打水时间,便将金钏儿尸首投入古井,然后装作发现井中尸首模样,为的就是让那引泉姑娘给你做个见证。”阮廷玉凝眸总结道。
周瑞家的点点头,泪珠噼啪掉在地上,不再多说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