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青低低地哂笑一下,心说就算是重活一次,有些东西,自己依然不愿意妥协,往前数个十七八代,八成祖上是块茅坑里的石头成了精,又臭又硬。
他呆望着少年因为心安,而不再紧绷的下颌,惊觉,温辰就像一块冰,一身寒气,凛凛的,可以在冰天雪地里纹丝不动,却受不得阳光一点一滴的侵蚀。
“……”他长长地呼出口气,心里有些难过。
如果,就说如果。
当初三年之约到头,这孩子没有离开折梅山,也没有离开自己,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再没有他口中囿而不得脱的死路,再也不用去认那虚无缥缈的命运。
兵人没有了锋刃,也许才能活得更像个人。
至此,叶长青幡然醒悟——原来无论两人曾经有过什么样的冲突,是不是宿敌或死仇,重生后,自己都从未想过要报复,一直渴望的,只不过是按照本心的轨迹,不急不躁、不偏不倚地走下去,即使救不得谁,也不再令谁受累。
他心想,也许这一次,有些事可以不再那么遗憾地收场。
天光渐熄,远处云层那边,炽亮的金芒已经趋于深红,申酉之交,一天中最晦暗的时候马上要到来了。
叶长青连着嗑了五六个糖,心满意足的情绪达到了顶峰,随着周遭光线的黯淡,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他精神虽是强硬,奈何身体却叫了暂停,又撑了一会儿,终于是不行了。
像个沉溺深水的人来不及清醒,他隐约只记得最后交代了一句“到地方叫我”,就两眼一黑,陷入沉眠。
睡梦中,刻骨的记忆翻涌而来,如深海中无处不在的水流,一丝一缕包绕上来,将他无情地吞没其中。
好冷。
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