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睁着一双半魔异瞳,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那日之后,叶长青面上没什么,实则懊悔了好久,夜里总是睡不着,去回想,去假设,如果当时能够早一点,就早那么一点点,也许都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正是他的优柔寡断,害徒儿小小年纪就染上那么深重的魔性,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根除。

十四五岁的时候,自己还忙于和掌门师兄撒娇捣蛋,漫山遍野地游玩儿,可这孩子……

哎——

他长声一叹,双手抱起对方轻飘飘的神魂,自重生以来,身上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奇迹般地松了一下。

真好,这种被人全心全意地相信着,这种披了满身杀戮,转身之时,路的尽头依然有人在等的感觉,真好。

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叶长青形容不出这是个什么样的滋味,他只是想笑,想迈开沉重的步伐,朝前方安静等候自己的人走过去。

“域”不在了,被毁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这副破败的皮囊,正被一双无形的手,一针一线缝合起来,须臾之间,就遮住了底下的腐朽和阴暗。

他走得并不快,甚至有点点磨蹭,好整以暇地等待许诺的数字到来——

“九十六只羊,九十七只羊,九十八只羊……”

温辰蒙着眼睛,五感闭塞,脸上的肌肉却很放松,好像什么都不怕似的,淡定地一个一个数:“九十九只羊,一百只羊——”

蓦地,他身体一轻,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推了进来,下一刻手被人牵住,一直失效的听觉骤然恢复。

叶长青温热的鼻息扫在他耳廓上,低语时,音色十分柔和:“师父已经错过一次了,怎么还会再错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