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刀光剑影交织,华瑶静坐于树杈,叹道:“活捉首领,我要活的。”
谢云潇却在她耳旁说:“全杀了算了。”
华瑶愤怒地用自己新学的脏话骂道:“日他爹的,你得听我的!”
谢云潇低头道:“卑职领命。”他单手转剑,飞掠而去,带起一阵凛冽寒风。
谢云潇的攻杀之势一挥而就,快如行云流水,发生在一呼一吸的须臾之间。待到况耿回神,剑锋早已切向自己的脖颈,况耿就地一躺,抱剑翻滚,谢云潇纵剑横斩他的腰腹,要把他当场腰斩。
千钧一发的关头,况耿眼角闪过一段衣摆——那是他的一个亲信,正要救他,况耿拉过亲信的脚踝,把他倒挂在自己身上,谢云潇的剑光砍断了亲信的两条大腿,血水溅了况耿满目,脖子也被一条软绳缠紧。
况耿双手被缚,脑袋被蒙,伸着脖子,仰躺于地面,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树林里的喊杀声逐渐平息,官兵固守四面八方,将那六百余名盗匪一网打尽。
那六百人中,有四百余人死于交战,另有一百人身负重伤,活不久了,全被就地处决。几百具尸体都被扔进一个事先挖好的深坑里,燕雨泼油,齐风点火,土坑内的火光陡然窜动,冒出浓烟,融入漆黑夜色,并不显眼。
华瑶站在不远处,左手拎弓,右手仗剑,轻声念道:“《大梁律》第八卷第十一条,谋财害命之匪徒,不论男女老少,杀无赦。诸位慢走,下辈子做个好人,或者做个好畜牲?只有老天爷晓得。”
燕雨嗤笑道:“您怎么跟柳平春似的,搁这儿背什么《大梁律》。油是我泼的,火是我弟弟点的,就算杀人放火有报应,那也是报应我,跟您没关系。”
“什么报应,”华瑶蹙眉,“今夜不杀盗匪,来日要死多少平民?哦,不,他们管平民叫牛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晚你起码造了七百级。”
燕雨拍手:“您说得对。”
坑中的大火烧了许久,势头减弱,凌晨方才熄灭。官兵重新往坑里填上沙土,骑马踏过,铺盖杂草,彻底掩没行迹。
华瑶的剿匪之策为“雕剿法”,所谓“雕剿”,指的是兵行奇招,快速歼灭,来无影去无踪,像是大雕抓猎物一样,战个昏天暗地,杀个片甲不留。
这一战的俘虏共有六十七个人,全被扒了个干净,束手反绑,押上官船,走水路运往巩城。
那几艘官船的后面,还跟着四艘战船,隶属于巩城巡检司的水军。
时值黎明,朝阳初升,铺展万里金光,滔滔江浪自西向东奔流不止,江上的七八只渔船正在撒网打鱼。秋日风凉,渔民穿着单薄的麻衣,还把裤腿高高卷起,赤着双脚,摇橹收网。他们不敢靠近官船,华瑶只能眺望他们,杜兰泽的声音忽然在她背后响起:“殿下。”
华瑶立刻转身,拉住她的双手:“你怎么出来了,船头风大,快回屋吧。”说着,还搓了搓手掌:“你好凉。”
“我没事,”杜兰泽柔声细语道,“殿下,况耿是朝廷钦犯,我们把他押回巩城,不出两日,州府便会派人将他运走。”
华瑶道:“我们能在两日之内,从他嘴里撬出点消息吗?”
杜兰泽摇头:“很难。他憎恨官府,且知道自己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