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有千金难买笑(你有情却似无情,我无情却...)

天宇开霁 素光同 1617 字 2022-10-01

夜凉如水,月明星稀,约是四更天光景,谢云潇尚未就寝。他正在查验雍城的军费。

雍城之战共有一万名士兵战死,另有两千多人残疾在身,依照《大梁律》,朝廷应该为士兵的家属发银抚恤,增粮减税。

然而凉州军饷亏空已久,户部未能如期拨款,甚至是拖延不拔,凉州的负担更重,处境也更狼狈。凉州的官员联名上奏,折子里写尽了“伏望慈圣垂悯,老臣不胜哀泣”,却是无用之功。朝廷拨派的粮饷、赏银、抚恤金迟迟未至,镇国将军还在月门关打仗——羯人悍勇坚韧,暂未从北境撤兵。

谢云潇就此放弃朝廷的支援,打算从别处纳来银钱,填补凉州军饷的亏空。但他查不了雍城的税银,那笔账务全被华瑶把持在手。

谢云潇搁置朱笔,合上账簿,问了一声:“什么时辰?”

门外的侍卫回答:“禀报公子,刚过四更天。”

谢云潇扣住灯罩,熄灭烛火,从书房里走出来。

两名侍卫跟在他的背后,恭敬道:“大公子的猎鹰折了翅膀,兽医为其疗伤一月,伤势已愈。依您今早的吩咐,属下领回了猎鹰,养在别院的鹰舍。”

将军府的侍卫们平日里尊称戚归禾为“大公子”。戚归禾溘然长逝,侍卫们感怀悼念他,言辞之间,依旧照常,仍是有礼有节地提及“大公子”,仿佛大公子未曾离世一样。

天色漆黑,万籁俱寂,四下甚是幽静,谢云潇穿过竹林,脚步无声,只听得竹叶簌簌微响。他拐过弯,踏进一座别院,院中屋舍的窗檐透出一点阑珊灯火,猎鹰扑动翅膀的影子落在窗上。

华瑶站在屋内,面朝那只猎鹰:“你还认识我吗?我见过你好几次。阿木,阿木,你叫这个名字。”

猎鹰收拢翅膀,伏进稻草搭成的窝里。

今夜的宴席上,华瑶和白其姝共饮了几杯美酒。此时,她醉醺醺地说:“你的主人,他对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我叫他一声大哥,确实把他当做了大哥……我自己的哥哥,全是混账,比如高阳晋明,他坏到了骨子里。”

猎鹰或许是嫌她聒噪,又扑了一下翅膀。华瑶后退一步,刚好撞上谢云潇。

谢云潇闻到她身上一股酒气,就把她带回了卧房安歇。

他们同床共枕多日,华瑶已成习惯,当即脱了外衣,仅剩一件薄薄的春衫,也不知廉耻为何物,连声催促谢云潇陪她上床。要她守规矩,那是绝无可能的,她酒后的举止最是轻浮,总要百般造次,直到她自己玩累了才会抱着枕头睡着。

谢云潇正打算去隔壁将就着睡一晚,华瑶又在床上卷着被子扭成一团。

谢云潇担心她酒后受凉,终归躺到了她身侧,顺便问了一句:“那位白小姐什么来头,竟能把你灌醉?你大病初愈,不该彻夜饮酒。”

华瑶兴致勃勃地回答:“白小姐当真见多识广!她曾经去过羯国、羌国,乃至凉州的西境。我这才知道,原来凉州西境以西的那条驿道,在民间被称作丝茶之路。十多年前,丝商茶商来来往往,驿道上车水马龙,真热闹啊,要是没有战乱就好了,凉州的农工商各业都能复兴发达。”

谢云潇往她心里浇了一盆凉水:“战乱未平,军饷是一笔烂账,凉州养不起兵马,官府没钱修补驿道,无从复兴丝茶之路。近来朝廷又起党争,圣意难测,时局变幻,你在凉州革新军政,最好谨慎些,仅仅是维持现状,也算颇为不易……”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华瑶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我不会安于现状。”

谢云潇问:“你要如何?”

华瑶小声说:“我要做九五至尊,登基称帝,彼时你就是我的皇后,执掌后宫,权倾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