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潇立即调转马头,道:“走吧。”
马蹄声沉重有力,踏碎了满地桃花。
天色晴朗,风和日丽,雍城上下一派安宁。
街头巷尾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忽有几位披麻戴孝的武夫从暗处冲出来——他们自称是戚归禾的亲信。他们大声哭诉,痛斥华瑶利欲熏心,亲手杀死了戚归禾,欺瞒了雍城的官民,只为抢夺雍城的兵权,白白害死了数以万计的士兵!
他们一边嚎哭,一边抛洒纸钱,更有甚者,直接奔向了衙门,击鼓鸣冤。
喧哗嘈杂的人群中有一名胆大的书生质问道:“公主浴血奋战!守家卫国!你们无凭无据,怎能血口喷人!”
四处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杂音。
“公主串通羌人羯人!谋害凉州的兵将!朝廷至今没有嘉赏公主的战功,正是因为她危害社稷!罪无可赦!”
“公主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她不是凉州人!戚将军才是凉州人!他被京城来的毒妇害死了!”
“公主会说羯语!羯人攻城的第一日,我在城墙边上听见她说羯语!”
“大家伙儿仔细想想!公主来了雍城不到一天,羯人就突然攻城!世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她这等毒妇!若不是她会讲羯语,串通外敌!我们雍城怎会战死几万名将士!”
晋明手下的四十多位门客扮作了平民,混杂在市集之间,他们一搭一唱地散布谣言,正应了那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所谓“谣言”,定要半真半假,才能取信于人。
许多官民都知道,华瑶会讲羌语和羯语,这原本是她博学多才的例证,如今也成了她通敌叛国的罪证。
方才那位书生竟然把一块瑶玉重重地掷在地上,摔成碎片,振臂高喊道:“宁做刀下鬼,不做亡国奴!”
那书生头戴纶巾,身穿布袍,区区一介文弱儒生,叫嚷声却是震耳欲聋。他的声音传进了附近的茶馆酒坊,男女老少议论纷纷,“叛国”乃是十大罪之首,诬告皇族“叛国”之人要被诛灭九族,谁敢胡言乱语呢?
岳扶疏独自一人静静坐在茶馆的厢房里。他不喝茶,不饮酒,不食肉,常年吃斋,静心养神。木桌上只摆了几道清粥小菜。他端起瓷碗,喝了几口粥,耳旁听着那些诋毁华瑶的话语,心中对她起了几分怜惜之情。
她在战场上舍生取义,有勇有谋,却要死于兄长的权位之争。无人能救她,也没有人会救她。
岳扶疏花费重金收买了雍城的官员。他等着华瑶和谢云潇回城,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他明白造谣是上不得台面的歹毒手段,但只要他把假的变成真的,把虚的变成实的,谣言就是一把杀人的快刀。
他另外安排了五百名高手剿杀杜兰泽。
他听说杜兰泽屡出奇计,也曾亲眼见过她本人。她气度超然,眼神聪慧,绝非等闲之辈。
杜兰泽一日不死,岳扶疏一日不安。
岳扶疏甚至要求暗卫们割开杜兰泽的人头,砍断她的四肢,确保她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士可杀不可辱。待到杜兰泽死后,岳扶疏打算亲自甄选一块风水宝地,安葬杜兰泽的尸块。
与此同时,数百名高手包围了雍城的驿馆。他们的头领,正是二皇子高阳晋明。
晋明一身玉带蓝袍,手握银光寒剑,好整以暇地立在驿馆门口。他的侍从大声道:“殿下向来言出必行!诸位束手投降,殿下定会饶恕你们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