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惧煞鬼苍神(“我不敬神,也不怕鬼。”...)

天宇开霁 素光同 2435 字 11个月前

马车的车门被推开,两个侍卫忽然跳到了地上。他们早就察觉了金连思的声息,便把目光投向了她所在的位置。

金连思藏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婆娑的树荫重重叠叠地遮挡着她的衣裙。她穿着一袭云锦绣金的长裙,腰系一条镂花雕叶的金链,链子的末端顺着裙摆的褶痕垂落下来,在斑驳的光影中一亮一亮地闪动着。

侍卫见状,立刻猜到了金连思是一位出身高贵的世家小姐。他们向司度禀报了情况,司度慢慢地走下了马车。

午时未至,天朗气清,司度的声音也很平和:“金小姐。”

金连思屏住了呼吸。她仿佛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金连思颇为后悔,甚至一刻也无法平静。她真不该草率地拦截司度的马车。虽然她从未与司度有过往来,但她明白,司度是东无的对手,东无的城府极深,那司度也不可能是浅薄的人。

如同她预料的那般,司度轻而易举地猜出了她的姓氏。

她不敢造次,缓缓地转过身,恭谨道:“草民参见六皇子殿下,叩请殿下万福金安。”

司度的相貌十分英俊,体格也是一等一的挺拔健壮。他文能七步成诗,武能百步穿杨,还练得一手精妙的剑法。他在朝野中的声望仅次于东无和方谨,不少名门闺秀都对他芳心暗许。他今年才刚满十八岁,皇帝还未给他指婚,常有一些姑娘去寺庙里求神拜佛,幻想自己能做他的妻子。

那些姑娘并不知道,司度待人接物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真情实意。他站在一棵繁茂的大树下,静立不动,眸光沉沉地看着金连思,就像在打量一件普普通通的器物。少顷,他含笑般地叹了一口气,左手抬到腰侧,把剑柄用力一握,浓烈的杀意便从他身上传来,吓得金连思指尖一颤。

金连思跪在地上,猛地往后一缩,带着哭腔道:“殿下饶命!请您饶过我这一回!我尚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金连思这一声惊呼,引来了她的众多朋友——那是一群年轻的世家子弟,人人都是身披锦绣,腰挂环佩,行走间发出“叮叮咚咚”的轻响。他们原本在一里开外的山坡上观赏景色,又被金连思这边的吵嚷引了过来。他们依稀辨认出了司度,便有几位公子慌忙行礼道:“六皇子殿下!参见六皇子殿下!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司度恍若未闻。他抬起头,望向了远方。

山岭连绵,峰峦奇秀,葱葱郁郁的林木如同茫无边际的碧波,荡漾在天与地的交界之处。

方圆二十里之内,共有两座名山,其中一座名为“擎苍山”,山下有一块开阔的平地,此地是御林军的演武场。每逢初春时节,御林军教头便会挑选四万精锐,在擎苍山下练兵习武。成千上万的兵将展露十八般武艺,刀剑迸射的寒光照得山谷一片森然,破空之声回荡在山峰的上空,隐隐传到了司度的耳朵里。他思虑重重,面上竟然一点神情也没有,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倒像是一具石雕的塑像。

果然如此。金连思暗暗想道,司度和他的兄长一样,从不把世家权贵放在眼里。皇族自恃尊贵,傲视这世间的一切众生,除了华瑶特立独行,其他皇族的秉性恐怕都是大同小异。

正当她犹疑之际,司度悻悻地一笑,开口道:“诸位请起,你们何罪之有呢?”

司度穿着一件绛紫色的窄袖锦袍,脚上是一双镶绣乌皮靴。金连思半低着脑袋,惶恐不安地盯着他的鞋尖。他的剑鞘离她不到一尺远,如果他还想杀她,顷刻间她便会人头落地,喷溅的血水一定会洒满他的靴子。

金连思并非无畏生死的人。她越想越害怕,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司度的脚步一停,幽暗的眸子里映出她的身影,仿佛要安慰她似的,他温声道:“今日天气不错,我原本打算去空禅寺上香……”

他故意地指了指那一条铺着篱笆刺的大路:“总归是我时运不济,碰到了贼人设下的路障。我心里奇怪,便出来瞧瞧,就在此地遇见了金小姐。”

他凝视着金连思,嘴角浮起一丝讥诮的笑意:“金小姐,你并无一分一毫的罪过,你为何要来求我,我理当饶恕你什么?”

金连思素来是能言善辩的人。此时此刻,她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司度的问题。

方才,司度还说,他今日出门,是为了去“空禅寺”上香。

“空禅寺”坐落于“空禅山”,乃是一座屹立了数百年的古寺。空禅寺的方丈经常为皇帝讲经。空禅寺的香客唯有达官贵人,供桌上陈列的瓜果都是五湖四海进献的贡品,寺内的厢房也是雕梁画栋、玉阶丹墙,绝非凡夫俗子消受得起。

京城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除了皇帝之外,任何人去“空禅寺”上香,都不能排开仪仗。如今的皇帝重病未愈,久未露面,司度也没有违背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