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没法入睡。
因为那没完没了的疼痛仍然无止境的侵袭着她的后脑,以至于她明明自觉自己是个很擅长忍耐痛苦的人,也根本压制不住内心的烦躁,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阵,还是坐起身来,推开窗户,让清冷的夜风灌进了屋子。
——但随风而来的,还有一阵幽幽的箫声,仿若江潮汇流大海,一轮明月自海上升起,霎时之间,漫天江海都映照在了清冷的月光之下。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这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无情,你怎么还没休息?”听到这里,原胧雪脱口而出道。“这个时间,你总不会是被我吵醒了吧?”
无情的箫声细微的一颤,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了下去。原胧雪也觉得自己扫兴,且如此动听的乐曲,打断何其可惜,不禁凝神听了一阵,随后合着他的箫声悠然而歌道:“……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她声音清脆悦耳,唱起歌来,别有一番风流韵味。有她的歌声做伴,无情的箫声越发缠绵温柔,细细描摹着月夜中浮现的离人的忧伤——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原胧雪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尽轻不可闻。她如何不是这诗中的离人?只是四周迷雾笼罩,叫她一时看不清回家的道路,若是能有这样一轮明月引路,该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啊!
不过,她既然已经逐渐想起了过去的事,便不该再为此事伤感,何况那吹箫人尚在院中,更深露重,比起讨论器乐之道,她更担心对方的身体状况。
“春江花月夜,无愧是孤篇横绝全唐,无论何时听到,总是别有一番滋味。”她干脆披衣而起,来到院中,若无其事的走到无情身边,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左肩,心里打定了主意:若是他的左臂同上次一样僵硬得厉害,再说两句话,她就算扛也要扛他回去休息;若是情况并非如此嘛……
那他们就这样一起,静静的赏会儿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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