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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道上的小路曲里拐弯,小院子就在尽头。这段路爬得我有进气没出气,差不多顶在健身房跑一个小时了。通常我拒绝晨练,连女朋友都不能把我从床上拖起来,不过老板一个电话,让我只能大清早跑到这个地方。

院子的篱笆门半掩着。我谨记老板嘱咐,小心推开门,轻手轻脚走过湿漉漉的石子路。绕过一个弯,果然看见这里的主人已经起床,正坐在庭院里喝茶。

作息真是特别健康。

老板让我来找的是“喻大师”,我以为对方怎么也得个四五十岁,可是现在桌边坐的两个人都很年轻,跟我自己年纪差不多。我有点拿不准,在廊下的柱子边站住:“打扰了,楼先生叫我来……”

“早啊。”正倒茶的那个人说,“来喝杯茶再说。”

我赶紧走过去,心里琢磨这个说话的应该就是喻大师吧。他看起来就是个随处可见的年轻人,顶多比平常人少那么一点烟火气,瞧得我有点心里发虚。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封面上一排大字:《恋爱交流的心电感应论》。

总觉得画风有点不对。

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他想耍我呢,还是世外高人都有怪脾气——桌边就两把椅子,都坐着人,他这是想让我往哪儿坐?

我跟大师致意:“喻大师。”

喻大师微笑着点点头,丝毫没有告诉我哪还有椅子的意思。

我硬着头皮又转向他对面:“那这位先生是……”

另一个年轻人噗地把茶水喷了一桌。

“你能看见我啊!”他蹦起来道,“稀奇稀奇,在这多少年都没碰见能看到我的人了,哎哟这么说有点不够意思啊,你别见怪,他不是让你坐在我大腿上。”

我已经懵逼了。

喻大师看起来也有点吃惊,他说:“抱歉,没想到——我再给你搬一把椅子去。”

还没等我客气一下,这位年轻的喻大师已经往桌边又摆了一把藤椅,还给我倒了杯茶。我捧着茶杯,暖了暖被清晨寒气冻到的手指头。虽然我平时净吃垃圾食品和汽水咖啡,不过这茶真的很香,薄薄的水雾升腾里,我看见那个“多少年都没人看得见”的人正在咔嚓咔嚓地吃一包薯片。

“喻大师……”我开口。

“我叫喻文州。”大师客气地说。我也赶紧报上姓名,说明来意:“楼先生想请您批一卦。”

“你误会了,我不算命的。”喻文州道。

旁边那人凑热闹:“哈哈哈哈你算命的话找错人了,不过你也别找那姓王的,他不但算的不准,还要把你坑的连爸爸都卖给他呢。”

“……”这算同行打压吗。

“不,不是算命。”我立马解释,“是想请您看看缘分。”

“哦?”喻文州想了想,“你知道王杰希吗?这应该去找他。”

“不对,千万别找他。”旁边那人又说,“他的存在就是婚介事务所的大敌啊,就算月老把红线都绑在你脚趾头上了,去找他还是可能黄摊……”

“我们也久仰王教授大名,”我努力继续道,“不过楼先生更信赖数次为他指点迷津的大师您,不管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