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他老人家要跟旁人反着来,说天气太好的时候读书,书读不到心里去,年年都要过了八月十五才开课,一直要上到腊月里过了小年才算完。
因着这个以前家里就没少抱怨,偏山长又是个真有大学识的老师,抱怨归抱怨,抱怨完了覃氏还是得老老实实把东西准备齐全,让沈一琅全都带去书院。
现在好了,自己嫁到县城里来是近了不少,陈景每天也要去书院,自家大哥那没人疼的单身汉,总算能时不常的打打牙祭,蹭点好吃的了。
“不急。”侧身躺在床上的陈景正专心致志的看坐在梳妆镜前描眉的沈三清发愣,“今天上我不去书院,等会儿陪你一起去娘那里请安。”
这年头没什么砍刀眉笔给沈三清用,县城里最好的胭脂铺里卖的石黛也着实让沈三清狠狠嫌弃过一番。可有得用总比没有好,这会儿她正屏气凝神在勾眉尾,没想到陈景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好好的远山黛愣是手一抖就成了猛张飞。
“就这么几步路我让你陪什么,之前你不还说这次咱俩成亲你请假请得太多,山长都有些不高兴了,怎么今天上午又不去了?别到时候那么多秀才童生都学得好好的,就你一举人老爷还被拎出来挨骂哦~”
“不想去,再说这回讲的东西都是以前听过的,学牢了吃透了考个举人或是有望,我跟不上就跟不上吧问题不大。再说了,我陪你去娘那里请个安,你急什么啊。”
不怪陈景这般吊儿郎当,他每次从不缺山长的课一是因为欧老算是他的启蒙老先生,老师开课旁人不去没事,他这已经有了功名的亲传弟子再不捧场,可就有些不像话了。
二来像陈景这样的天赋型选手,大多都会有一个通病,就是不够勤奋。陈景哪怕中举之后两次赴京赶考都没考上,这个毛病还是没改。现在去书院听课他都当做是温习,总比在家一天到头看不了两页书强。
“对啊,我急什么啊。再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急了,啊?你说,你说清楚。”陈景把话说到这份上三清还真没法再拒绝,只能是佯装气急败坏的走到床边坐下,拿手指头使劲在他胸前戳了好几下,“既然要去那还不快起来,若害我去得迟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人嘛,哪怕如今沈三清自觉还没有多喜欢陈景,但到底成了夫妻,他又这么中意自己,还是会不由自主想在他面前维护维护自己的形象,虽然她也不清楚现在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所以嘴上虽硬着说随便陈景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但真的等出了东院的门,走到半道上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在正院门口主动停住脚步,“你就真不问问我昨天的事啊。”
昨天自己把那两个婆子骂走之后,正院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当时无所谓,金氏当下没有气急败坏的把自己叫过去,就说明她也没想要处处刁难自己,说不定这事还真是下边那些仆妇自作主张而已。
但事情总是要处理的,今天去请安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场面。要是陈景不在,自己不管是吃亏还是发脾气都行,可他在自己身边自己要顾忌的就多了。
“问什么?那些婆子如何嘴碎我比你清楚,没什么好说的。你是爷的二奶奶,几个婆子不值得当回事来正儿八经跟你说。”
陈景一脸认真看着三清,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所谓得很,之后也不管三清还想再问,就牵起她的手进了正院。
昨晚上东院的小夫妻忙着干活交粮,前半夜累得要死后半夜睡得挺香,金氏却因为心里存着事一晚上没睡好。原想着早早的起来等沈三清过来,好把这事有个决断,却不想先进门的又是自家那不省心,还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去书院?”
若说刚刚在自己屋里被三清这么问的时候陈景觉得还行,此时他心里就多少有些不痛快了。怎么自己跟自己亲娘来请个安吃个早饭就这么不受待见?
“娘,这不平时您老嫌我不着家,在家也见不着人的。这怎么我今天老老实实过来请安,您又不乐意了。”陈景越说还真有点委屈,登时找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下,把头一扭甭管是金氏还是沈三清他都不搭理了。
谁也没想到陈景一大老爷们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一时间屋里俩女人都愣了。金氏平时在家虽说一不二,但到底骨子里还是遵循着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教条,现在陈景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金氏多少有些慌。
不过此时此刻最尴尬的还属沈三清,今天要是是自己跟金氏起冲突,到最后怎么不欢而散她都有心理准备,可这两个正主儿还没说话呢,他先矫情上了算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