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醒目得很。

柳十令眼睫又是一颤,沉默移开视线。

忽而一辆马车迅疾驶了过去,从柳十令身旁过时带起一阵刺人的风。柳十令张了张嘴想提醒阮觅小心,可是下一秒那马车里就伸出一双手,就那样拦腰将阮觅抱起,将人掳到车内去了。

马车风驰电掣,仅是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人群尽头。

柳十令素来平静的神情染上暗色。

仿佛最后一捧雪,最后还是从掌间滑落,融入泥沼之间。

来往的人惊讶看着那个突然跑起来的少年,纷纷让开路。

阮觅被掳上马车后连人都没有看清,立马屈起手肘向后打去。但身后的人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动作,轻松躲开。不仅如此,还顺手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就将人拉进了怀里。

刚交手,阮觅就明白过来,这个人的手劲非常大,至少比她更甚一筹。

打不过,就只能智取。

阮觅顿时停歇下来,不再动手。

她暂时被人按着头搂在怀里,无法抬头看那人的样貌。不过扣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是雪一样的白,指节分明修长,只是指甲处磨损得太过厉害,有些坑坑洼洼的。

阮觅勉强从这只手猜测这人是位姑娘家,但是真的有姑娘家力气比她还大

犹记得当初段意英见识到她的力气时,都非常惊讶。

这么想着,阮觅又拧了眉,表情僵硬地往后靠了靠,然后就感受到了一片温软。

虽然场合不对,但阮觅还是感觉到了尴尬,连忙尽可能地往前挪了挪,努力不碰到后面。

头顶忽地发出一道笑声,低沉的,还有些慵懒。

阮觅瞬间就听出来了这是谁。

默默吸了口凉气。

糟了

“我怀中靠着不舒服”段般若轻笑一声。

看着阮觅非常识时务地停止挣扎,便也将她的手放开。不过还是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她的头顶。

见阮觅没有回答,段般若脸上又浮现出一贯阴郁的神情,刹那间透出的危险像是见血的前兆。

只是声音里没有露出来分毫,依旧含着模糊笑,像是猎人铁齿兽夹里诱人的诱饵,从鼻腔里发出点带着疑问的催促。

“嗯怎的不说话”

阮觅敏锐地感觉到脖子一凉,她这回出来并没有同翠莺说自己去哪儿,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只能寄希望于当时还在身后的柳十令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梓宁大公主准备干什么,或者说,她打算什么时候放自己回去

阮觅想着这些,一心二用回答段般若的问题。

“公主哪儿是我这阮家一个小小六品官员的女儿能靠的不敢不敢。”

既提醒了梓宁大公主注意自己的身份,又表明了自己是官员之女。不管六品官员多小,可终究是官员,而她还是阮家的女儿。

只要还有点脑子,这位梓宁大公主就不会做得太过分。

没想到话刚说完,阮觅就又感觉到了身后胸腔的震动。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身后那人身体一颤一颤的,连带着手也收得更紧了,让阮觅不得不贴着她胸前,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阮觅忍不住看了一下自己,沉默了。

段般若将阮觅紧紧圈在怀里,薅够了她的头发,便将下巴抵在她头顶,懒声道“有什么不敢的,你现在不就在本宫怀里”

一个脑袋的重量还是很客观的,阮觅觉得自己头顶开始一阵一阵的疼,她怀疑段般若是不是将所有的重量的搭在她头顶了

为了生存,阮觅悄悄往前倾了一点,但还没脱离头顶的重量,她又被一掌按住了头。

段般若的声音顿时从方才的懒散变为阴沉,“不舒服”

听起来像是很关切的询问,实际上几乎是将刀架在阮觅脖子上逼她说违心的话,要是阮觅说出的话让她不满意,下一刻阮觅的脑袋就得分家了。

阮觅瞬间不动,面无表情飞快回答“舒服,非常舒服。”

重复两次增加自己话中的可信度。

于是,阮觅又听到头顶传来极轻的一道气音,像是一声谓叹。接着,头顶的重量骤然减轻,取而代之的是肩颈处不容忽视的轻痒。

段般若将头埋在阮觅肩窝处。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体质的原因,段般若的脸很凉。阮觅刚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贴过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冷冰冰的刀面贴了过来。

这会儿段般若不再说话,她窝在阮觅肩颈处,呼吸渐渐放缓,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呼吸都绵长起来。

阮觅

睡着了

她瞥向马车的帘子,开始计算现在起身冲到帘子那儿会花多少时间,在车夫反应过来之前跳下马车的成功率又有多少。

阮觅嘴角微抿,眼睛也因为蓄势待发而眯起。

可就在她脚尖法发力准备站起身冲出去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她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卸了力,像是彻底放弃一样,闭着眼任由段般若将自己当成人形抱枕。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不知过了多久,段般若才悠悠醒转过来一般,松开阮觅,懒懒问道“还在”

似乎有些可惜阮觅没有趁着她睡着时逃出去。

“我想了想,在阮家待着也是待着,而且听说您的公主府可是鳞京屈指可数的气派宅子,多少人想看都看不到呢,我去了也不亏,还赚了呢。”阮觅一副接受现实的模样,说完后又皱眉确认道,“您是带我去公主府吧”

满脸都写满了对传闻中公主府的好奇。

段般若盯着阮觅瞧了一会儿。

她眉宇间是积年累月的沉郁,长眉凤目,脸色是病态的白。英气与戾气交织,混合成令人不敢直视的阴鸷。

然后忽地又笑了。

即使是笑的时候,脸上表情也有些冷,不过是嘴角微微勾弧度。

“回公主府。”她看着阮觅,说出了这句话,好像是专门说给阮觅听的。

于是马车又急急停住,掉转头拐了个弯重新往公主府的方向驶去。

阮觅以前确实听说过段般若公主府的传闻。

占地极广,是用以前某位显赫一时的异姓王的府邸拆了重建。

建造时将征集了南边八十园林匠师,皇宫御用的师傅们更是全部出动,为了这大公主府战战兢兢做了三年的努力。

府内一池碧月湖,引的是楚澴河的水,水面小楼水榭,长亭蜿蜒。

假山奇石,珍花异草,没有一处寻常。

当时言官进言,说圣上给大公主建造公主府的开销实在太大,劳民伤财,请求皇帝立马停止这种奢侈无度的行为。

除了少数几个明哲保身的人,当时不少言官都跟着进言,最后却被圣上打板子的打板子,夺去官职的夺去官职,于是这件事再也没有人敢提起。

而这大公主府,也一度成为了鳞京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除了小声议论为了建造公主府花了多少白银,还有对公主府内风景的好奇。

但是自公主府建好后,段般若从来没有让任何人进过她的公主府。就算是皇宫里她那几个颇有声望的皇兄,他们隐晦提出想去公主府内看看的时候,段般若不是直言拒绝,就是一句话不说,像是没听到一般。

这些事传到圣上耳中,他并没有责怪段般若,而是淡淡说那几个皇

子是不是近来闲的慌无事可干。第二天就扔了许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过去,让他们忙得焦头烂额的。

至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仗着身份提出往公主府一游的要求。

下马车的时候,段般若无声示意着阮觅先下去,也没有对阮觅进行任何的束缚,好像真的相信了阮觅刚才那些话一样。

阮觅垂了眼,掀开帘子走出去。

公主府的牌匾挂在正中央,气势磅礴,与两边高高飞翘而起的檐角相呼应,更显得公主府堂皇轩昂,不可冒犯。

阮觅看了会儿,便收回视线,等着段般若下车,乖巧得不得了。

就算段般若一直坐在马车内没有下来的打算,她也站在那儿不动,完全没有逃走的想法。好像真如她自己所说的,对公主府极其向往。

段般若神色淡漠从窗牖处看她,直到阮觅在天色渐暗的秋风里打了个寒颤,她才收回视线走下去。

见到她下来,阮觅热情地凑上去,连声音都变得更加甜腻,“殿下。”

段般若顿了一下,眸子半阖着睨了她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阮觅不用旁人催,自己就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殿下府中的这颗树是什么树模样奇怪,我从未见过。”

“这盆花开得也好,不知道殿下府中的人平日里是怎么养的”

“殿下府中竟然连一颗小石子都是如此的圆润,真不愧是公主府。”

“殿下走得这么快难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殿下”

段般若停下,满脸阴郁地回头,“住嘴。”

阮觅像是被吓到了,拍了拍自己胸口,模样有些委屈回看过去。

段般若揉了揉额角,叫了一直跟在身边的老仆,“给她准备些吃食。”

显然是打算用吃的堵住阮觅的嘴。

“嗯殿下不与我一同用膳吗难道殿下已经吃过了殿下不饿吗”阮觅笑得虚伪且无辜,一句话里一口气连喊三个殿下,能把人直接喊得心浮气躁。

虽然不知道这位梓宁大公主将她带回来干什么,但是一再试探对方的底线后,阮觅胆子渐渐大了。

她将声音压低,捏着嗓子道“殿下怎么不同我说话了难道方才在马车上殿下同我的那些亲密都是骗人的吗殿下您转身看看我呀。”

也就只有她这样心理强大的人才能说出这些话。

阮觅给自己点了个赞。

接下来,段般若应该就会被烦得直接离开了。

阮觅心里数着数。

十、九、八、七

三、二

数最后一下时。

段般若转过身,她嘴角噙着笑,浓密的睫羽压制住眼底的冷沉,竟也显出几分虚假的柔意。

“不是说相同我一起用膳走吧。”

伴随着她冷厉声音的,还有突然抓住阮觅手腕时猛然增大的手劲。

阮觅

糟了,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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