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 101 章

自己吓自己是最能吓死人的。

阮觅抓着被褥一角,警惕地掐了下手背,终于确定这回不是做梦,她真的醒了。

这才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翠莺打外边儿进来,手中端着盆,上面摆好了巾帕与各种女子常用的柔肤凝香膏。

见阮觅醒了,她便将东西放在一旁,走过去把放好的衣服拿起来。

面色淡淡的,一看就觉得严厉。

阮觅不由得想起梦里翠莺笑吟吟的样子,于是胆大的再次偷偷瞄了她两眼。

她就说,翠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温柔的表情

原来是做梦,怪不得怪不得

她低声嘀咕两句,被翠莺听到了一点儿。

拧着眉横一眼过去,“胳膊抬起来。”

阮觅立马缩了缩脖子,乖巧地将手抬起来。

这会儿还早,外面天都还没有完全亮堂。

洗漱好后,阮觅坐在桌前。桌子上摆着的,是阮觅说了后,翠莺特意去准备的东西。

一盘红鸡蛋,另有一根长条状的饼和一碗热粥

对着这些东西满心虔诚地祷告了一番后,阮觅才拿起筷子。

先是将长条状的饼放在碗上,和着粥一起吃,之后才剥开两个鸡蛋慢慢啃。

严谨的顺序,标准的形状。

一个一,两个零,妥妥的满分。

阮觅心里头舒服了。

她吃顿饭整得跟祈福差不多,翠莺看着,大为不懂。

吃过东西后,阮觅就急冲冲的坐上马车。

大雍朝的会试,每回都是在鳞京内城的东南方贡院举行。

从华林巷去贡院,若是光靠脚力,要花上小半个时辰才能到。

阮觅昨日就派马车等在陈章京同崔颜门外了,就等他们今日准备好后直接载着他们去贡院。

但或许是太紧张去的太早了,阮觅去到贡院的时候,竟然发现这儿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人。

她站在那儿,本来一颗提起来的心忽地就落回了原地。

二月初始的日子里,鳞京时常蒙着一层白雾。

混合了寒凉的水汽,让人不禁缩头顿脚,手也伸不出来。

可这朦胧白雾煞是好看,将人笼罩在其中,隐隐约约,独具美感。

此时站在贡院外的,都是些心下紧张,在鸡刚开始打鸣时就睡不着的学子。

他们穿着长袍,头发束进方冠里。

有些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也有些瞧着也只是刚及弱冠。

每个人瞧着贡院大门的眼神都是灼热紧张的。

没有谁注意到阮觅站在这儿,也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女子独自站在贡院门口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他们此时的心神尽数放在了即将到来的会试中。

阮觅只站了一会儿,陈章京与崔颜就一前一后到了。

他们离贡院更远一些,就算是同样的时间出发,到的也比阮觅更晚。

瞧着两人毫发无伤,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地来到贡院门前。

阮觅一颗心才彻底静下来,她觉得自己此时像是个送孩子赶考的老母亲,有问不完的问题。

比如准备的怎么样现在觉得冷不冷衣服有没有带够紧不紧张

若是让赶考的学子列出进考场前最讨厌被问到的十个问题,这些大概会高居首榜吧

阮觅咬着牙按捺住了这种冲动,硬生生将就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压了下去。以至于面色都有些扭曲。

她僵硬扯动嘴角。

最终还是挑了个再寻常不过的话题道“来早了些,离贡院开门还有半个时辰,不如去前边儿的茶馆坐坐”

在这儿站着也不是回事,受冻吹风的,还没开始考就要浪费体力。

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

等会儿到了茶馆不能多喝水,还有,好像听说有些茶会和一些东西相冲,产生毒性。那最好也不要喝茶。

都到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出一点差错了。

要不还是坐回马车里等着好了。

阮觅一瞬间想了很多。

每当想了一件事,脑中便立马由此联想出数十件可能会发生的不好事情。

眉宇间逐渐染上焦躁。

可也只是想着,她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陈章京看着她,似乎察觉到了她心中的焦躁。

便顺从地点头,道“走吧。”

这会儿轮到阮觅茫然了,她抬起头,显然不在状态。

“去哪儿”

刚才想的事情太多,瞬间便将一开始说的事情抛之脑后。被她否决的选项也太多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陈章京说的是什麽。

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往往说出的话却

都带着安定感。

便如陈章京。

他看了阮觅一会儿,没有问别的,只是道“去前面的茶馆坐着,等贡院开门。”

声音低沉,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阮觅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开始说的话,挠了挠脸有些尴尬,连忙找了找旁边的茶馆。

“就前面那家吧,位置正好。”

陈章京点头,走在前面。

没有过于严肃地盯着阮觅此时的神态,给足了让她自己调整的时间。

看着人往前走去,阮觅轻轻叹气。

今日清晨的天气算不上好,浓雾笼罩,到处都黏着湿气与水雾一般,让人实在提不起干劲。

阮觅恹恹地跟在陈章京身后,反省自己。

心理素质怎么这么不行

不就是一场考试吗

但就算用各种话去激励自己,阮觅发现到头来竟然还是没什么用。

太紧张了

她木着脸,自暴自弃地耷拉着一双眼,恍若失去了灵魂。

崔颜一直都走在她身边,在迈进茶馆的那瞬间,他忽地道“我会考中的。”

顿了一息后,他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便揣摩着什么一般,再次道。

“会试不难。”

茶馆里坐着很多人,大多是来自大雍各地的举人,来参加今日的会试。

其余的不是他们的友人,便是亲眷。

因着每一个呼吸过去,就离贡院开门的时间更近了。

那些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极少有人开口说话。

就算有说话的,也是低声私语。

故而茶馆内,安静得可鉴针落地之声。

崔颜说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用着惯常的清冷疏离的语调,说着在旁人听来再狂妄不过的话。

瞬间,茶馆内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

会试不难

笑话

一些发丝里都掺上银色的年长者怒极生笑。他们自幼饱读诗书,乃是乡里数得上名的人。才气努力样样不缺,却还是参加了好几次会试,如今仍旧被挡在这个关卡面前。

一介小儿,竟然敢在他们面前大放阙词。